 鲜花( 1005)  鸡蛋(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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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marie 于 2013-12-1 18:52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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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5 L3 G% V k0 s# M! g说起我出国以后第一次回国是在2008年。那时,我已经有八年的抗战岁月没回国了,所以一下飞机,踩着祖国广袤土地上的两个36码的脚印,那感觉真是特别的激动。由于肚子里墨水太少,只记得“少小离家老大回”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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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H) I) t6 M 车子开在繁华的上海大街,我真有刘姥姥进大观园目不暇接的恍惚感,依稀中的上海早也不是记忆中的旧街景。那次,我是出差到上海的国际展览中心参加年度行业展览会,并有N多个饭局排满了日程等着好好地打打牙祭。 : y& V) l' c& v,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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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兴奋,跟老同学写电邮时,无意中就透露了行程。谁曾想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老同学立刻一下子就约了5、6位在上海工作的同学,说一起吃晚饭。 . a' Z& Q! w' S, W. R. }. c1 u
9 F. O3 N7 z( b7 c& u6 h/ { J 那天,我结结实实地忙活了一整天,浑身都跟张了嘴似的,一整天嘴巴开着的时间比闭着的时间长。中午也就凑合着扒拉了几口油兮兮的同事偷偷捎带进会场的盒饭,吃得胃里直捣腾,害得我一下午频繁地换着坐姿,怎么都不得劲儿。 - W+ p8 A3 [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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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等我风风火火赶到那个叫什么“龙之舞”的餐厅时,已经快8点了,比我们约定的时间晚了一个多钟头。我的肚子就跟个老太婆似的一路唠叨着,让我心烦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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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v& |4 N( N# b' I 我心急火燎地冲进餐厅,在招待员的带领下,远远望去,我那些亲爱的同学们一看见姗姗来迟的我,立刻改变了垂头耷脑的坐姿,个个意气奋地端坐了起来,还集体鼓掌了。哇,这个架势,让我真有些受宠若惊了,心里直打着晃儿:就我,也配这番热烈欢迎? & z7 I5 Y/ i, T8 ~5 q! a$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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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面带绯红地被他们请到正中间的位置。看到桌上摆满了各种火锅食材,和面前汩汩沸腾着的小火锅,热气不断地涌到我肺里和心里,还一个劲儿地往眼睛里直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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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 z' S 周围的同学们立刻快马加鞭地举起了筷子、涮起了火锅,看样子他们都跟我似的饿坏了。 4 f# ~% C3 P0 O, ?% W9 p# U
* ?- P8 }3 H6 O0 b, C! U 我急忙抢过猪血、油面筋之类的罕见食材,吃得乡愁滚滚。也许是火锅的热气蒸着我,也许是我一吃猪血就饱了?自从儿子出生后,从来没在晚上连续睡过4个小时的我,肿着跟面前不断冒出头的小油面筋一样的眼泡,混混沉沉地只想趴在桌上大睡一觉,眼皮却觉得越来越重了。 9 ~: d% B, \ ?8 Z4 E& Z' `! 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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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约听同学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他们说着,看着碧蓝天的样子还跟高中的时候一样,没变。 + r+ `6 L W7 v; G6 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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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我一听,没了睡意,反复提醒自己,形象还是非常重要,总不能破坏了自己始终如一的淑女形象吧。 . o: u% m. h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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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男生接着说:高中的时候,每次看到我,就跟看一道美丽的风景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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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X) `" w6 Y0 l$ f 哈哈哈,我听了,笑得跟只哈巴狗似的,口水都快流到下巴了。喜滋滋地想:这帮家伙,夸人也不带这么口若悬河的。但,只一转念:这帮家伙不定跟多少女生练过着句行话了,还不是在蒙人?我冷静地摸了摸我的提包,心想,都说上海物价贵,不知道这皮包里的4000块人民币够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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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 f4 A- Z+ T- d6 _# [# p 接着就听他们互相吹捧,谁在上海的房子有N多套了,光租金就可以天天躺在家横着当蚕宝宝了;谁的工作单位多么的牛逼,一年收入五个指头数不过来,还得再加两个指头;谁的老公多么的出息,有地有厂有钱有官衔,生活赛过天上的游荡的神仙.......如此这般,我才明白过来,敢情他们请我这土包子来是跟火锅一样来开涮的。看着眼前的食物几乎被一扫而光,我的肚子好像还没半饱,我心里开始跟光灿灿的盘子底似的凉(晾)了起来。 2 y2 M6 N7 S& U/ w- m) s; 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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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又问我:做哪一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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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还不是一名打工仔?打工、受气、回家、抱孩子、换尿布、洗奶瓶,我的生活再简单不过了,单调得跟钟摆似的,晃悠地只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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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句大实话一出口,同学们渐渐都对我失去了兴趣。我就只剩下一样可做了——就是吃。我把桌上剩下的那点青菜、粉丝全娄进了我的小火锅,还直纳闷:为什么个个这么出息,才叫这么一些朴素的东西?难道上海的物价真比黄金还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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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k+ k: I$ Q) D, ^) Y 我又下意识地捏捏我亲爱的钱包。 6 I: X8 i$ \- D6 o
- N! u r. I2 A4 R! A T 终于等到付钱的那一刻了。我义正言辞地说:让大家久等了。我来付吧。虽然,我只是一名在资本主义国家讨生活的无产阶级,但,毕竟感谢大家的地主之情。我很大气地掏出皮包里的钱。 4 i" f/ `! i. 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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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花花绿绿不怎么认识的钱,是我在机场MONEY EXCHANGE 那儿换的。10张一捆,用红色橡皮筋扎好了,一共四捆。我看着账单,才400多块,小意思,剩下的,我还可以到南京路上挥霍一下,或者到上海书城抢劫一番,还有的剩。正当我跟财迷似的眯着肿眼泡,抽出四张纸,又横来竖去地数着那一捧不太认识的10块、5块的散钱,我那老同学从兜里掏出一张金光灿灿的卡,递给等在一旁的服务员,嘴里埋怨着:啥年月了,还带着一捆捆的钱?现在都刷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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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N: S( p1 p# t6 a 我一听,估计脸上摆出的是《红楼梦》里傻大姐的笑容。我估计我那新加坡银行的信用卡在这小饭店也不一定能用,而且,我在中国银行的户头有8年光景没用了。我自己在心里给自己开脱着,反正说了也是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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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渐泛上心头的凄凉感让我赫然发现一个事实:估计自己的模样特安全,连小偷都懒地瞅瞅我。想来真伤心。敢情哪天街上的小偷要看上我了,就是我有出息的时候了。 + M1 V! m3 U. W- j
3 j! l- E) e, O* V/ p" T 后来大家坚持GO DUTCH ,每个人都掏钱,我把我的票子也堆到了老同学面前,一堆的钱在他面前,他笑得跟得了哮喘似地上气不接下气。 # d/ `. _2 J: @# b/ a/ t/ }
1 |1 m% q/ x8 D( W: i* c" V 临别时,大家都问我:你住哪儿呀?哎呀,刘姥姥还真忘记自己住哪儿了。我只记得谁给过我一张名片,说是要不认识了,就到这儿找中国分部的同事。我忙取出名片,上面写着“锦江之星”。同学们都“哦——”地一声,似乎什么都恍然大悟了,一转眼,都散去了。 & Q. j6 i- C3 o: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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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诧异地看着刚才还谈笑风生的同学们远去的背影,感觉自己的赤子之心一会儿上了高山,一会儿又入了东海,这般上下起伏刺激着,还真是八年来难得的经历。这个发现,让我激动地有点瑟瑟发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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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i8 D, R7 B2 _ 最后,我被一位坚持送佛送到西的老同学请进商厦门口的一辆出租车。来到锦江之星,才发现,这不是我昨天住的地方呀。我打电话给分部的同事,才知道,我住的是“新锦江宾馆”。最后我才疲惫不堪地回到了我的“窝”,始终还搞不清楚为什么最后大家都一哄而散,好像被我吓坏了似的?不过,只是一闪念,我就做梦去了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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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w: e' K) P$ e( T1 _ 不管怎样,最后,我弄明白了一个事实:反正自己是个混得不怎样的人,回国还是夹着尾巴低调点,才能少受刺激,多吃饭。 ( I8 L1 o7 H% u8 W O(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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