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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文字转载自 shadowman 的信箱 】+ R2 d; e0 C4 J% Y
发信人: McKinsey (纽约的司机驾着北京的梦), 信区: AdvancedEdu
, Y m% Q0 Y0 h9 c2 R标 题: [转载] 怀念黄渝——一位中国数学怪才在美国的经历 (ZT)
# A7 n( `1 t4 A( F8 g* N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Sat Jan 8 16:43:37 2005), 站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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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5 U0 i# f, B1 k/ m% V发信人: phantom (纯净水), 信区: ChinaNews " k# B2 ]$ z- ^! {
标 题: [转载] 怀念黄渝——一位中国数学怪才在美国的经历 (ZT)
0 v% A- B6 ~! m: y, ]4 Q; @0 |发信站: Unknown Space - 未名空间 (Sat Jan 8 01:33:51 2005), 转信 ; o* @& H% |; |3 A% z9 B
/ b! J6 A* w% A, cHuang Yu passed away in a car accident on Dec 24th. He lived in Kearny, NJ. It 9 V( T: o z% y' f
happened at around 4 am when he was on his way to work to deliver newspapers. $ t; {! |' k% j( ^4 v' n( J- E ]
He had a flat tire on Route 22. He was replacing his flat tire when another ! H+ p, d; A8 o2 t6 [4 Q! q
driver, apparently with DWI, struck him from behind. 5 J! Y; L H# x0 F4 V9 {; a$ z
6 u1 o2 M0 `8 Y0 q1 CIt's said he left with no money, less than $100 in the ba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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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U) g' R4 U- g9 z( f' {8 i8 }& E怀念黄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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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渝是1989年底来到Johns Hopkins的，我是1990年10月来的，他比我高一个年级，我们 , F+ r( w, K: Z) A. N- r' c
虽然不久就认识，但成为很熟的朋友大概是在一两年后了。同在数学系的时候，我和他办 7 ~. L* n3 A4 [4 J- Y" _. v
过讨论班，还试图合作做过问题(很可惜没有结果)。2000年他搬到纽约后，更是我们家的
# @" V) h5 y9 V% {6 x! C常客，我们一起吃过无数次的饭，吹过无数次的牛，实在是熟得不能再熟的朋友，他这些
! t& N+ }* G% l) {7 J- l# m年的生活，我应该是最了解的人之一。 3 I! k# _6 R! o2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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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渝是2000年12月搬到纽约的，他在我所在的公司工作了近八个月，2001年7月份被layof / T3 p* h9 y1 w3 ~ A8 j
f。其后的一年多他没有工作，然后从2002年9月份开始他在CUNY的John Jay & \4 j; R: ^% B: [2 u- V! z
College当Tutor(他跟我说过这是沈珂兄给介绍的)。后来为了增加收入，大概从2003年初 7 s) i+ R& q/ A0 F6 `9 A* U8 Q
开始他开始早上送报纸。这两个工作他一直干到了最后。此外在CUNY的这两年半他每个星 7 E6 i" v/ }, L6 {% j( G/ M
期四都去听数学系的一个俄国教授Kolyvagin的课。Kolyvagin是数论学家，原来在Johns
6 y1 o, u, G6 L% U) H7 NHopkins待过，那时黄渝就听过他的课。 3 Y' z- `# k4 R0 ` B7 y
5 e1 f, ?4 ^/ H+ l5 }( n黄渝是个非常奇特的人，是我见过的人里最有特点的人，非常与众不同。他的故事多的说
# R4 j0 p% J$ c! {/ R3 \5 X不完。有时候我觉得他不象个生活在尘世间的人，好象是生活在一个另外的世界里一样。 ) Q) L* P0 M' m$ V
其实细想起来，这都是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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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Y+ {$ ?' A$ v5 L" ?6 j0 V首先黄渝的英文非常差，他是我见过的中国学生里英文最差的。那时Johns Hopkins的学
" Z5 _+ Z$ A: F$ x生都知道黄渝闹的笑话，他资格考试的时侯，考他的是数学系的两个教授，Igusa和Zucke
( [" m% E3 Y& I9 a$ qr，他们问了黄渝三个问题，黄渝全说错了，都是答非所问。好象是问他什么是sheaf，他
% Z) i+ q: N; R/ Z" f说成了什么是scheme，问什么是variety，他说成了什么是valuation，等等。Zucker非常 2 q( d; `& s' B7 i, U
恼火，要fail他，但德高望重的Igusa先生坚持让他过了。最后Zucker
+ M' U6 ^9 @1 t. G+ \7 g对他说：“OK，you passed。”但这句话黄渝也没听懂，所以他考完后不知道过了没有。
3 k7 c1 i Q" N. I* ?等过了两天黄渝找到另外一个同学刘刚，请他到Zucker那里去问问到底通过了考试没有。
# }0 H+ i# j% J8 j: P0 iZucker气得跳出来对他吼：“You must improve your English！”黄渝只是愣愣地看着 6 _' @3 [' K% {% M# g" q
他，不知道这句话听懂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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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渝私下里和我说起过他的英文问题，他说一讲起英文来他嘴里说的和他脑子里想的不是
( b8 c2 n) k* M2 x0 Z! U一回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劝他要多大声朗读，最好要背一些经典的文章。我记得
$ M: o$ V$ \+ B! L, w. w7 E7 R+ }我还借给他一本凯恩斯的小书，要他把前 5 I! g Y* ~" v* x
言给背下来，但估计他也没干。 " z6 \% ^( Q# g" t! M$ s
% C a& C: q1 T- A( s" F) ]到纽约之后，我发现他的英文比以前反而还要退步了！两年前我知道他有意在CUNY把Ph.D $ l" P- r/ o0 A4 k0 p. I3 ?' S" @
读完，就劝他尽早去和Kolyvagin谈一谈，黄渝为难地说怕英文不好讲不清楚，我说如果
, I$ y4 ~7 c7 b实在不行就把要说的话写在纸上给他看。几个星期后黄渝拿了一页纸来，说写好了，给我
# {2 l3 ^1 r7 ]. l) _看看。我看了之后哭笑不得，大概有十行字，几乎每一行都有语法错误，还有一句的意思
8 ]2 J A/ k2 h1 T6 m/ U+ c正好是说反了！全是小学生都不应该犯的错误，我不明白怎么会写成这样，他不是每天都 2 [; X0 ]2 O; Z0 E
在看NewYork Times么？ 我不相信他是不认真，这个语言问题真的成了他的一个无法克服 + S# n- I1 c- s
的障碍了。在美国的十几年，他的英文交流障碍一直困扰着他，不知让他受了多少罪。 1 f: B$ U l2 l9 j( S$ z W3 W' [9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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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出于好奇我问他中文的作文怎么样，他告诉我中学的时候他最怕写记叙文，不知道 7 h& x5 ^& r; S* T. B- h% `
该写什么好，但不怕写议论文，“只要瞎议论就行了。”黄渝好高谈阔论政治问题，2004
+ O- K8 r0 C+ w" d! J年初的时候他从我这儿借去了《走向共和》的VCD，看完之后非常激动，和我讨论了好多 / h5 M+ v5 k+ \+ q" e9 Z! l
次。他非常关注去年的总统大选，和我说过竞选造成的社会分裂很明显，连他的同班同学 4 B3 H/ o/ v' s# P$ u6 p/ X
都出现了矛盾。 / C: i8 k' m& P* r(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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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渝另外的一个特点是一种出自天性的宽厚和善良，这方面他也是一个极端，从来只考虑
4 k/ e) ]/ c* v1 S* d8 N别人，不考虑自己。到美国十五年来他孤身一人，贫困潦倒，好象什么厄运都撞上了，不 ! |" A" \& i3 z
知道吃了多少亏，但我从未听他抱怨过。黄渝跟我说：“我这人没什么，就是有点脾气。 ) \3 }- T& z" t+ z: O9 ?( T- M) T) h
”他对生活要求得很少，既使这样他也长期挣扎在边缘，可他的脾气从来没变过，我们总 , g/ D+ u" j2 l6 \$ ~& A5 q
说，黄渝永远是黄渝，总是这个样。 , G7 w3 g' T5 [8 F(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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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Johns Hopkins的时侯黄渝是有名的夜猫子，每天半夜三更叼着根烟在校园里野走，谁 . e9 V) v K3 o
要找他讨论问题只要半夜去数学系找就行了。黄渝总说：“晚上多安静呀，是看书的好时 0 _0 W: b1 b6 X/ V, q7 X
间。”但他好象白天也不太睡，我们的同学庄德谦说他是“无时不睡，无时不醒”， 是 8 z x: }/ _3 M {) F2 z8 k
很传神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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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v8 f! C8 |4 E大约在92年左右数学系决定黄渝的英文没法上习题课，把他的钱扣了一些，那时黄渝在感
9 z! R9 k/ a1 P" @ O情上好象也有些挫折，一度挺消沉的。那时黄渝的导师Shalika，在数学研究上早就不活
# `# B' F: i: f: ]跃了，而且还在闹离婚，是个在生活和事业上都在走下坡路的人。Shalika开始的时侯对
4 y. P/ I. f/ U5 ^+ c黄渝是基本不管，到了93，94年就催他快毕业。 0 g) s' J1 X& 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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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很清楚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据黄渝说是Shalika给他了一个题目，但他实
$ ~( \$ n$ _/ p# ? b在没有兴趣，就没做。大概还有其它的一些miscommunication，总而言之，94年的时侯Sh . B Q( p$ O* q+ A0 r' a
alika对系里说黄渝已经不准备读学位了。从那时起黄渝就离开了Johns Hopki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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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黄渝对Shalika一点怨言都没有，他总说：“Shalika其实对我不错。”我说：“可他 1 T0 S% _& b8 c) R {
把你的前途都毁了。”黄渝说：“我其实无所谓。”怎么可能无所谓？我觉得他是不愿在
1 |. e0 [0 _) O+ p别人面前说他老师的坏话，他为人的厚道在此也可见一斑。 4 {# {& r& ^- [( n6 P* T4 f
9 o4 p6 t* X# w- C3 G2 f94年的夏天黄渝回国住了三个月，这是他在美国的十五年中唯一的一次回国。 6 a2 v% K7 n! K0 Q5 G9 e8 V+ P; x1 ~0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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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有6.4绿卡，但没有工作，所以回来后就开始在外面打工。那时他还住在学校附近，
3 V+ ~5 n: l! d" E3 Z ~我们还能经常见面。他找的工作也是在晚上的，所以有时白天他还到学校来听课。 我问
$ C. O1 p# x9 Q& N. c. `他干什么工作，他说：“就是干点活。”我说：“到底干什么活？”他说：“你问那么多 7 [3 m1 q% [$ A1 A
干什么?”在一个仓库里扛东西。从那时起黄渝在经济上就一直生活在边缘，一贫如洗， . r: W7 y; y) t( n1 k% M9 L: P
到最后都没有翻身。 . Y- q ~) a) V"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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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太太问他：“黄渝，你为什么总是生活在边缘？”黄渝说：“很多人生活在边缘啊。” , ~( Z$ s/ w% f$ N
我太太说：“可你并不deserve这个样呀。”黄渝默然不语。别人经常为他着急，而他自 # y% U" N. \5 g( m
己反而是有些漠然了。黄渝是个明白人，我觉得他不是不想去改变现状，而是觉得已经是
- e5 F: P* L" P无能为力了。我对他说：“咱们在这世道上混，心不一定要黑，但脸皮一定要厚，是不是 1 ~; i1 I; n1 r, B8 a6 L
？该吹就得吹，该要就得要，否则岂不亏了！” 但黄渝的脸皮从来没厚过。 ; E; g( Q4 \$ J u3 X/ M1 V2 g
& f9 Q7 F1 u K0 p3 `0 {几年前我的同学告诉我黄渝从前的朋友徐飞，在Harvard访问的时候一直在找黄渝。徐飞 $ M& P' j, Y- U+ s2 @$ [
在国内已是晨兴数学所的负责人了。我因此问黄渝愿不愿意回国发展，还能回数学界去。 5 r7 Q; ?0 S1 a7 K6 Q
黄渝坚决地否定了这个建议，并叫我不要把他的现状告诉国内数学界的人。我知道他是放 : o/ Q+ m q- R$ H1 z3 V! f
不下面子，黄渝毕竟是当年最有希望的学生之一，这也是人之常情。 6 y9 ]2 c: [. o; k: s' _' o$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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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四月份我回国探亲，我父母家离苏州大学不远，我抽空去那里找到黄渝以前的好友余 : g0 D/ r1 n* {3 t
红兵兄，我们谈了很久黄渝的事。临走的时候余红兵对我说：“请你转告黄渝，我现在也
1 j# h) B# I$ B+ g; S! w$ [不是以前的余红兵了，为了钱我也干很多下三滥的事。”我知道他这话是真心的，只有黄
5 @( Y/ S5 P7 s渝的朋友才会说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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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为了基本的生存黄渝都不得不苦苦挣扎，但他从来不是个悲观厌世的人，恰恰相反他
1 M: C0 d _6 l: z3 P; C5 G* J非常热爱生活，我们见面的时候他总是有说有笑。黄渝还特别擅长做菜，自己还独创了一 1 e3 y' B0 t$ S$ v: g: `) ]
些新的花样，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人吃过他的菜。来到纽约后黄渝的主要业余爱好好象是
; r, p' @; k- e) u% U/ K% A1 d+ p: E5 B钓鱼，这两年来他很多个星期六都是在海边度过的，他说在海边时他一边钓鱼一边有时还 . L% O* Z, I7 q7 E4 I+ J5 q
读读数学文章。 8 ~* l( {! n* M9 S9 q# j2 s- h.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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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的一天黄渝到我们家吃饭，他拿来一本读书杂志指着一篇文章说“这是篇好文章！ 3 C2 `* Q; P$ R& m7 h ~& f
”要我好好读读。这真是篇美文,在读书的2001年第4期上，题目是“信仰只一细柱香”，
. ? B3 G2 S) f2 M& b m说的是二三十年代著名的才女林徽因的故事。我暗暗地想：“看不出来黄渝这小子还这么 1 ^) i% i" J4 V7 L* @3 o
小资，这么sentimental！”这是黄渝难得的流露这方面的感情世界，谁知道呢，也许在
% ^5 {. [9 _' D他笑咪咪的外表之下，他真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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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黄渝虽然无所不谈，但我们说的最多的还是数学。众所周知黄渝是个非常有数学才能 1 }/ V0 Z$ h+ ^) f
的人，李尚靖兄说黄渝是最应该拿Ph.D的人，我完全同意。他在数学上非常早熟，来美国 # y# |& d1 o1 a- I
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数学家了，这在我所见过的中国学生里是独一无二的。此外他 0 w8 b: y0 F; m- k" [8 K
在数学上有非常准确的判断力，而且他在数论，代数和表示论方面的知识几乎是百科全书 8 `# n+ L8 r5 g/ i' |
式的。 ( \) M$ \4 E# x$ q& h3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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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尚靖兄提到的黄渝在本科时就解决了一个open problem，黄渝和我仔细讲过这段经历。
- T; O5 |0 f. a4 [1 L+ R( I& h" l0 O0 u这个问题好象是某种矩阵的分类，在许以超的书上做了正定的情况，黄渝的一位学兄做了
( }- V( i( T. T# t半正定的情况，而黄渝做了所有不定的情况。他说那段时间每天晚上开始算，算到深夜好
4 y2 [$ k5 W: m* i3 I) ]; S) K象差不多了，但第二天早上一下就发现了问题，于是到了晚上又从头开始算，如此反复算 5 a. l M! C3 h2 h" m0 `( _
了一个多月才最后成功。那时真是黄渝的一个创造高峰期。黄渝说他的文章由他的同学窦
l9 |: o& ^, |6 G苍柱帮助译成了英文，两部稿子都没发表，还在箱底放着。我想如果在他的遗物里能找到
0 I$ l0 _3 N, O3 n+ Q, t这篇文章，应该找个机 - x% z, d, L( i2 ?2 S
会把它给发表了，这大概是黄渝唯一写成的数学文章了。 - L" R" E: q6 A1 N4 B- `* I- ^1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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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读到一篇吴文俊先生纪念陈省身的文章，提到早年做数学的历程，竟有和黄渝完全
) M( n8 j* z/ m7 c- |: ~/ Y类似的经历，英雄的道路大概都是一样的。本来我想和黄渝说这事，可惜现在已经没有机 : M1 d4 C/ u( e0 Q0 ^5 o
会了。 $ I& v; k" U8 l+ { @6 S2 K! J. P* a(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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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美国之后黄渝没能做出和他的才能相称的数学结果，这是非常令人遗撼的。有时我想也
$ u! B& R8 Q, d5 w1 x D许是他渊博的知识和敏锐的判断力多少影响了他的创造力。黄渝经常说：“这些问题都做 ! _2 q' a' |( f* z. r
不动。”好象数学里的问题都做不动一样。科学创造是个复杂的过程，有时不一定需要很
! @$ P" N+ N5 [6 ?* V0 v6 |( N多知识，反倒是更需要一些false sense of self-confidence，或者是reckless
; `- O# S+ O* ~/ I8 k/ ~7 [self-regard，简单说就是要一些狂妄，一些冲劲。现在的著名数学家年轻时多半是个狂 9 z1 I1 M" Y& B3 l- F
人，而这些东西黄渝一点都没有。 3 M' D- o7 b5 z4 ]2 m; S$ W$ q: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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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话说回来，任何好的数学工作都需要一些起码的外界条件来支持，而这些条件黄渝早 ; |8 W7 N* C3 @
就没有了。 8 `5 b7 Y" @(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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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的数学问题里，黄渝最喜爱的是Hilbert第12问题，我清清楚楚地记着，十几年前 ! {- ^1 r0 n' O! p8 C0 o( `; A5 B
的一个晚上，在Hopkins数学系的Help Room里面，黄渝仔细地给我讲了这个问题，说是给
! O" K Q$ E- A; I C- e定一个数域，如何找到一个超越函数，使得它在某些特殊点上的值生成了给定数域的所有 & ]3 e. y2 w* e4 a
阿贝尔扩张。当这个数域是有理数域时这是分圆域的理论，当这个数域是虚二次域的时候
5 y Q G' ?. j" m这是复乘法的理论，所以Hilbert第12问题问的就是如何推广分圆域和复乘法的理论到任 ; s: m9 T' r8 U6 J. J
意的数域上去。学过数论的人都知道，这个问。这个问题有个诗意的名字，出自于当年Kr : {1 F- w! K' c/ K2 f
onecker给Dedekind的一封信中，“The dearest dream of my youth。”所以经常被称为 ! a3 p: H! b' p. L' S7 X
“Kronecker青春之梦”，我想这也是黄渝从青春时代就开始的梦想，这个梦他一直做到 ' |+ K# e0 X, @6 S- t5 s
了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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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u! v# h9 W' ~* X( [ {5 \大概是两年前，对一类特殊的数域，所谓全虚域或者CM域，我有一些新的想法，我把这些
! L/ e, ]" c$ v/ ^& A- P7 @想法和黄渝讨论过，黄渝大概是挺受刺激，也开始重新想这问题。在2004年春天的时候他
' |0 Y. [3 @4 y$ q- t告诉我对所有的数域他觉得都能解决这个问题了，我问他在全虚域的情形下他找到的超越 8 V, t! [. n- }$ y
函数是什么，他说他不是在这种意义下来解决这问题的，他用的是一个抽象的方法，类似
0 S7 ]% Z/ o& ?. O4 p Q+ j4 ~ ^, R于形式群的理论，他说主要是从函数域的Drinfeld模理论中得到了启发，关键要把函数的
7 _0 [* `% _ e意义进行推广，但推广成什么？他没说，我现在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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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渝嘱咐我不要把他的想法告诉任何人，他说要利用暑假的空余时间好好地把这想法给检
6 ^9 V: z& V0 \1 d6 d/ w查一遍，如果没有问题再告诉我细节。夏天过后我问他进展怎样，他说看上去好象过去了
b: A5 {( n! [( ~& `，但有一步总是有问题，他还需要时间。年底前我又问他，他还是说有一步有问题，需要 - X: B% Z1 Y) k
再看看。黄渝是个懒于笔墨的人，我怀疑他是否把自己的想法给写了下来，如果没有的话 : v9 u, j0 ]% {$ r3 q" l$ G8 _9 T- J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就真成一个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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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9 x. N* i+ L+ R! ~. Y说实话我一直对他的想法有些怀疑，因为我觉得任何关于Hilbert第12问题的解答都必需
$ P3 m! |& n, g: D- z4 `和Hecke L函数的变化相符合，也就是要和所谓Stark猜想相符合。按黄渝所说他的解答是 ; z, P- S9 g" v* Z$ H! x
一种抽象的函数，我不知道和L函数会有什么关系。这好象也不是Hilbert提这个问题的本
" o4 X$ W0 I& N' [" a+ T* [3 B! A意。我把这些疑问和黄渝说过，黄渝并不以为然。谁知道呢，也许他看到了些我没看到的 / P |+ l, D# @; x: x" a: g" t- O; q
东西，黄渝是能创造奇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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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出事三个星期前的星期六晚上十点，他突然跑到我家里来，原来是他的车坏在了去钓 ; d$ m* A5 y7 H2 Y/ K* k
鱼的路上，他辗转坐火车跑了回来。我对他说：“你的这个老破车，如果修要超过1000块 : g' M" h9 W d5 U E
钱，就不值得去修了。”他表示同意，但有些惶然地说：“我现在这个样子，如果没了车 . a& `+ W; @# A% u" U* k& i) b& z! H
就好象什么都没有了一样。”最后他的车修了700多块钱。 6 J! ]2 n6 E ]" H,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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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我和公司的同事刘怡说起这事，刘怡要我劝黄渝不要再去想读Ph.D了，应该去学校里 0 T- n% X( |' `# p5 P
找一份稳定的技术工作，把生活安定下来。我觉得也有道理，在学校里工作也符合他的性 & \, @0 s6 T+ s
格，准备过了年和他好好谈一谈，没想到再也不可能了。 ; c2 G9 s1 n/ A# y- _# v- R"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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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星期一，12月27日我接到他的凶讯，欲哭无泪。这么一个至善至诚的人，竟会死得这
: c7 X; }' N7 W4 `- j么惨烈。我没法接受他的死，我们全家包括小孩早就把他当成了家中的一员了，叫我怎么 & ?+ s) X6 I! ] h
去和他们讲。我再也见不到他笑眯眯的样子了，再也不能和他吹牛了，再也不能吃他做的 8 v; a4 U0 M8 w$ e% p- ]' V# j+ y
菜了，他的突然离去留下来的空白我不知道该怎么样来填补。 . W" q* Y2 y* o/ C3 u6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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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云：“死生亦大矣。”面对生死总让人多想想生活的意义，生命的本质。黄渝这后半
7 |, [( ]$ S& y- w# p生，漂泊异乡，历尽磨难，到死也没有翻身。说实话，我看不出什么意义来，我只知道， 2 X: ~" @ O9 D7 g* h4 u
我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朋友了。我会常常想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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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q9 a3 l; t有时我想做数学这东西也会害人的，象黄渝这样痴迷数学的人，数学就是他的命，一旦离
$ @6 R) F `# Z7 D开数学界，他的精神就全垮了，生活上就随波逐流无所谓了，以至于一路沦落到这个地步
o. m/ f' q! v!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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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两年来，黄渝常常和我们说起他小时候的一些往事，在上学以前他住在云南的一个
! }1 ?* s6 p% [% B d小县城里，那时总是阳光明媚，四面是郁郁的青山，山上有无尽的野果和野蘑菇。黄渝说 3 A' F2 ?7 \: M1 s# b
这些时，眼睛里闪着光。我知道他是有些想家了，游子悲故乡，自从94年后，他已是离开 0 N* m+ m5 F+ x) y) O6 `
故乡十年了。有时见到我们为了照顾小孩而狼狈不堪，黄渝会说起小时候因为父亲在外地 - J L& T! d) ^; w* k9 y
工作，他的母亲一个人照顾他们兄妹三个的故事。那时他母亲从事一些农业技术的推广工
% S: g- S1 T$ q5 F9 q+ X作，经常需要下乡去。每次下乡都带着他们三个，母亲推着一辆车，他的妹妹坐在车里，
- a3 C) ]2 J3 G- q: I6 g他和哥哥在后边跟着走 " K% O, _4 x# f6 x+ Y
在乡间的路上，周围是青青的山，天上飘着白云，我想着这幅图画，这是多么温馨快乐的 [ H- h' M" z0 T
时光。这些童年的点点滴滴，一直深深刻在他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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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流落异乡的游子就要回到他梦魂萦绕的故乡，永远地安息了。愿故乡的青山和白云 1 ]( U* ^4 c" U2 o# m5 Z. l
永远陪伴着他！
4 i& F8 k' d8 d% Q [
- B% f- A9 a d( j4 m曾思欣
5 S5 a( _2 f9 ^0 K2005年1月3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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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05-1-8 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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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嚣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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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身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