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房找王勤，省金又省心！中文网2015征文】一个人的舞蹈：情殇加拿大

嘉妮 · 发表于 2015-5-4 16:09

本帖最后由值班超版于 2015-5-14 14:53 编辑

本次征文活动由房产经纪人王勤独家赞助

王勤，持牌房产经纪人，2003年定居埃德蒙顿，曾作为加拿大邮政局的投递员，足迹遍布爱城的大街小巷，熟知爱城地产。2013年加盟埃德蒙顿华人第一房产经纪人团队，成为老杨团队的Buyer Specialist。专长为客户挑选投资房、新建房和自住房，与爱城各大建筑商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2015年，王勤成为埃德蒙顿中文网官方认证【信得过的房产经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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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砰”地一声，门被最后走出去的那个黑人警察拉上了。

阿桑娜快步跑到窗前，看到丈夫卡罗随着这两个一黑一白、一高一矮的、腰际间挂满了一圈各类物件儿的警察，一起走向停在路边的警车。

他好像是故意绕去警车的左边，在伸手拉开后面的车门，腿伸进车，头将低下去的瞬间，朝着远处自己家的窗户盯了一眼。他这一盯，如同放了电，让阿桑娜在窗户里心头一颤，像触电似的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其实，他根本就不可能看到站在有一层薄莎的窗户里面的她。

在警车启动的一刹那间，阿桑娜的鼻子一酸，眼泪就已经顺着她的面颊流了下来。

汽车“刷”地一声，由近而远地渐渐消失。阿桑娜整个人就好像被掏空了似的，心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沉，胸口闷痛的让她感觉缺氧窒息，脑子里一片空白。

两声“呱呱”的乌鸦叫由远而近地传来，像是在嘲笑她，随后便是死一般地寂静，静的仿佛能听到空气的流动声。

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俯身倒在扶手上面，放声大哭起来。

好久都没有这样痛哭过了，她只记得孩童时候，被大孩子欺负后，在妈妈的怀里这样放肆地哭过。她甚至有点张扬地、故意撕心裂肺地嚎叫着，如同一股激流要冲过一个险滩，需要肆无忌惮地奔放和流泻后，才能归于平静。

沙发前的茶几，是一个可以转动的两块圆形玻璃，茶几的底座，是一个黑色的小圆盘，阿桑娜怎么看，都觉得它像两只巨大的，人仰马翻样地朝着天的马蹄。一只马蹄上摆放着一个白色的小陶瓷盆，里长着一株芦荟。以前，卡罗每次在给它灌水的时候，就会揶揄地说它是阿桑娜的美的源泉，因为她时常会掐一段，捣碎后，合着蜂蜜、蛋清制作面膜。现在，它们已经有一阵子没有浇水了，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沙发对面是精致的壁炉，壁炉的顶端有一个木制的台，上面放着一些陶瓷的小娃娃。顶端是一个正方形的闹钟，那闹钟的两边，约有一寸宽的红色木框，木框上的左右两边各是一条龙和凤凰。

按属相，卡罗的属龙，自己属鸡。当初在唐人街的工艺品店里，她一下就看中了这个钟，买回来挂在这里。那天，当阿桑娜得意的把这个钟的寓意告诉卡罗时，还得到了一个热吻。可是，没想到，父母探亲，刚跨进屋，母亲嘴巴一瘪，云南话冲口而出地说：“买的啥子哦，简直就像个骨灰盒。”当时，她生气地低声说母亲是乌鸦嘴。但现在再看那东西，真的是越看越像个骨灰盒，似乎上面还有母亲的眼泪。

壁炉的两端是巨大的落地窗，她还记得是自己量好尺寸，从中国海运过来的。

沙发背后的墙上，金色雕花边缘的木头框里是一张流泻着柔情蜜意的婚纱照，宝石般的蓝眼珠，高鼻梁，金发的卡罗，穿着一件白色的西服套装，阿桑娜一身洁白的婚纱，头戴着一顶粉红色的玫瑰花环，两个人手拉手地做成了一个大大的心字图案，那心的中间顶端，是一束绿叶百合花，在他们青春、写意的脸上昭示着无比幸福的光彩。

“婚姻就好比那个金色的框，现在你们已经被安放在里面。但是最容易积尘的地方就是那个框，要记得时常除尘。”阿桑娜的父亲望着那张相片时，说出了这段富有哲理的话。

他们的这套婚纱照分室外和室内，室外的计划是在碧海蓝天的号称“天下第一弯”的香港浅水湾，一个具有东方夏威夷的美称的地方。

他们选择了没有太多游客的周二来这里拍外景。这天，阳光正好，微波粼粼的海水在微风的吹拂下，显得那么温柔。周末拥挤的海滩，现在只有一些零星的散步者。

两个小孩在嘻嘻哈哈地，一前一后地奔跑，金色的沙滩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不远处有一组韩国来的游客，队员们都带着一顶黄色的太阳帽，导游举着一个小白旗让大家跟上队伍。阿桑娜是韩国影迷，她听不懂具体的语言内容，但是，能从发音大致判断出是日语还是韩语。

路边的椰子树像一个个长袖舞女笔直地站在那里，树上挂满了硕果累累的椰子。

带着一顶鸭舌帽、蛮有艺术气质的男摄影师和年轻的女助手兼化妆师，各自拉着一个大行李箱，里面装满了各种服装道具。

这天，他们选择室外拍摄的的主题是《梦缘》。

卡罗已经穿上了一套纯白的西服，化妆师在他充满喜气的脸上涂了些淡淡的腮红，唇上的口红有些褶褶发光。阿桑娜手拿里着一束百合花，穿着一件镂空花的白色婚纱，头上戴着一顶粉色的小玫瑰花蕾做的花冠，乌黑的长发，赋予了她无限的柔美和女人的韵味。

卡罗微笑着站在一边耐心地等待化妆师给她补妆。阿桑娜抬眼看他的神情，俨然就是在看着一个王子。

突然，阿桑娜的手机响了：

菩提树 · 发表于 2015-5-4 16:29

沙发,谢谢!

老杨 · 发表于 2015-5-4 21:25

云山水月 · 发表于 2015-5-4 21:53

欢迎嘉妮！！！

嘉妮 · 发表于 2015-5-7 10:50

感恩一句话不再重复，谢谢所有过去、现在和将来支持和关心的网友！

嘉妮 · 发表于 2015-5-7 10:55

本帖最后由嘉妮于 2015-5-7 11:59 编辑

（二）

“阿桑娜，你现在在哪里？你外公刚才去世了。”还没听完母亲的话，阿桑娜的手机就掉在了地上，她“哇”地一声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告诉我，快告诉我。”卡罗焦急地一把将她拉起来，紧紧地搂在怀里，眼里充满了无限的疼爱。

“是外公把我带大的，从小外公最疼我，外公去世了，我没有外公疼了。”阿桑娜伏在卡罗的胸前泣不成声。

“哦，宝贝，不要伤心，不要难过，卡罗会像外公那样疼你，会疼你一辈子。”阿桑娜悲伤的话，让卡罗的眼睛里也盈满了泪水。

泪水让阿桑娜那张漂亮的脸，变成了一滩粉色的泥，涂过眼线的眼框，也被泪水洗刷的像两颗熊猫眼。

照是拍不成了，只能选择更改延期。

他们需要赶紧返回昆明，去参加外公的葬礼。当他们匆忙地搭车到机场入关处，才被告知，卡罗的签证只能一次性入境中国。

“宝贝，不要太伤心，我就在这儿等你，等你回来完成我们的婚纱拍照。”卡罗温柔的话语，让阿桑娜心碎。

他们相拥在一起，卡罗几乎吻遍了安吉拉的头发，额头和面颊。天不遂人愿，她想问天怎么忍心在这个时候让她的外公离开？上天将怎样安排她的人生？

回到昆明的那天夜里，阿桑娜打电话，让卡罗去到一个空旷的地方仰望着星空，她站在昆明的天空下，对着满天的繁星说：“亲爱的卡罗，外公去世了，你就是外公派给我的守护神，我要珍惜一辈子。”

曾经，卡罗的朋友斯蒂文站在这张婚纱照片前，一只手摸着他嘴角的小胡子，另一只手抱在胸前，摇头晃脑地对他们说：“上帝啊，我简直无法想象，你们这样完美的东西方结合，后代将会有多么惊人的外貌。如果是女儿的话，卡罗的法国卷发，安吉拉的樱桃小嘴……。”

昨天刚买的红玫瑰还插窗台上的陶瓷大花瓶里，有一片儿花瓣正掉落在浅色的地毯上，远远看去，像是一滴殷红的血。

阿桑娜想起了到加拿大的第一天。

卡罗一米八五的个子，让她刚一走进爱城的候机厅，就远远地看见了那束鲜艳的玫瑰花在高高地挥动着。

卡罗给了阿桑娜一个巨大的拥抱和热烈的亲吻“欢迎你回家！”然后把鲜花递给了她，就伸手接过了阿桑娜装满两个巨大行李箱的推车。

阿桑娜有些撒娇地挽着丈夫推车的手臂，或许是有些累了，她把脸贴着他的手臂随着他的步伐往前移动。吉普赛女郎的大摆裙随着她脚下的高跟鞋“嗑嗑嗑”地左右摇摆。

稍后，她举起双手，很熟练地抽掉别在头发上的几颗发卡，乌黑的长发像瀑布般地泻落下来。披肩的长发，乌黑油亮，挺拔的身材，迈步略微有点舞蹈演员的八字，圆圆的娃娃脸上，挂着一张樱桃小嘴，一开口，就像山中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叫。

卡罗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她“笑起来就像一朵盛开的太阳花”，眼睛就再也无法离开她了。

那个夏天，阿桑娜失恋了，相恋了八年的男友，遇到一个有老爸做靠山的女友，便以性格不合提出了分手。阿桑娜是中学舞蹈老师，教了一个学期舞蹈，加上失恋的打击，让她身心疲惫地想休息一下。正好，表哥的旅行社，夏天正火，迎来了一个涉外团队，要请她帮忙做导游。有报酬，还能顺便旅游，练习英文，更重要的是还能疗伤，这差事就如她自己说的“简直美上了天”。

卡罗亲昵地侧过头去用嘴吻了一下她的长发。她有点害羞地，然而是骄傲地抬起头对他噜了噜嘴。

他们对视着，微笑着，目中无人地穿过有点喧闹的候机大厅。

大厅门外，的士车在排队等候着客人，也有不少私家车在等候。

走出转动的大玻璃门，阿桑娜就站在门口不动了。曾经从电影、电视上面看到的画面，真实地展现在了她的眼前，到处都是英文字母，听不到熟悉的中文；到处都是白色、黑色、棕色皮肤的男女；空气清新之中带一点淡淡的植物清香，如同漫步在原始森林一般。这一切，让阿桑娜有一种飘然的不真实感，她使劲地眨巴着眼睛，双脚并拢站在那里垫了垫脚尖，长长地深吸了一口气。

她抬头看了看蓝色的天，没有一朵云彩。这时候，正好有两架喷气式飞机从头顶划过，像是两支巨大的笔，在一张洁净的蔚蓝色的纸上画了一条双弧线，那形状，像是一个等号。

“那等号后面应该是什么呢？”阿桑娜在自问。

“阿桑娜，你站在那里干什么？”丈夫卡罗的叫喊声，像是把她从梦中惊醒。

身后已经有不少人安静、又有些焦急地等候她的挪动，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她站在那里不动了。

阿桑娜回头朝着后面的人做了一个抱歉的笑容，“sorry”。

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手提一个计算机包的中年男子，看样子是来参加什么会议的。脸上的表情有些急迫，当他看到阿桑娜的笑脸，硬挤出了一点不大协调的笑，像是正在牙痛，却又不得不笑的表情。

阿桑娜三步并着两步地快速追赶了上去，那姿势有点像在舞蹈。

明天就是阿桑娜来加拿大爱城两周年，本来应该是一个喜庆的日子，这几天，她一直在考虑是否打电话邀请朋友来聚一聚，结果，她却拨通了911，叫来了警察。

年轻的心 · 发表于 2015-5-7 13:14

欢迎嘉妮出山！！！

peterpan · 发表于 2015-5-7 21:41

嘉妮姐好！好久没见了

爱城窗帘 · 发表于 2015-5-8 22:37

绝对的好文,欣赏下来太有画面感了.

嘉妮 · 发表于 2015-5-11 17:32

（三）

“你们好，我叫阿桑娜，是这个团队的导游，很高兴认识大家。我们今天的行程是丽江古城。”

那天早上，当阿桑娜一头披肩的长发，带着一顶大圆盘的草编太阳帽，帽檐边飘扬着粉色的缎带，帽子下面是一张圆形的娃娃脸和微微上翘的小嘴。略微有点长大的改良绿色亚麻唐装上衣，系着一条白色的皮带，下身是一条宽大的原白色亚麻裙裤，黑色的人字拖上显露着十个元团团的黑色指甲，远看像是一个个围棋子扣在上面。挺拔的身材，合着这套有些飘逸的服装，微笑着带一点英式口音的英文跟大家打招呼的时候，卡罗的眼睛就再也无法离开她了，他觉得自己看到了传说中的中国仙女。

阿桑娜也为人群中的高个子卡罗停住了眼球，蓝色的眼睛，曲卷的金发，匀称的身材，一口标准的美式英文，让她一见钟情地有一种找到了真命天子的感觉。

返回昆明的那天晚上，他们相约邀去了一个咖啡厅。随后，他改了机票，整个假期，阿桑娜陪他游遍了云南。

卡罗返回加拿大以后，他们的开始在网上交流。半年后，卡罗再一次来到中国。这一次，还带来了他父母的祝福。

火车顺着轨道在“咣当，咣当”地响，在火车的卧铺车厢，阿桑娜无法入睡。在车厢昏暗的灯光中，阿桑娜顺着上铺的梯子往下，不小心踩滑了一梯，“啊”地一声，喉咙中憋着的声音出来了。不知道是卡罗也没有睡着，还是被这一声惊醒，他掀开毯子坐了起来。

他把阿桑娜拥在怀里，阿桑娜轻声地问他：“你会爱我一辈子吗？”

“我希望我会。”阿桑娜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但她分明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爱。

“你会爱我一辈子吗？”卡罗捧着阿桑娜的脸，吻了一下她的唇。

“我当然会！”阿桑娜回答得有点激动，涨红的脸想要摆脱他的那双大手，更像是对卡罗的那个回答的愤恨。

“看着我的眼睛回答，好吗？”卡罗似乎有点不相信她的回答。

卡罗就要返回加拿大了，在飞机场的候机厅里，卡罗吻了阿桑娜一下：“我现在向你求婚，可以嫁给我吗？我没有钻戒，没有鲜花，我只有对你的爱。”

“我不要你的钻戒，也不要鲜花，我只要你的爱就足够了。”阿桑娜的眼里噙满了幸福的泪花。这一切对阿桑娜来讲，如同梦境一般来的太快，太不真实。她这辈子从来就没有想到会嫁给一个老外，而且还可能搬去他的国家生活。遥远的加拿大对她充满着诱惑，也让她不安。她不知道未来对她来说将会是什么样的，但她是一个爱情至上者，在她那颗浪漫无比的脑子里，相信有爱的陪伴就足够了。

（四）

卡罗坐在警车的后排，他的头还是有点晕乎。刚才下意识的那瞥，他分明觉得自己看到阿桑娜在窗户后边流泪。

昨天晚上喝的有点多，大麻吸了过后，有些无法自控。结婚才两年，一切都乱的无法收拾了。为这段婚姻，或者说为阿桑娜戒了两年的大麻，因为心情很糟，在半年前，就又捡了回来。

他将头靠在座位后背，侧着头，眼睛正好可以看到枝繁叶茂的大杨树，随着警车的前行，像士兵受检阅般地整齐后退。桔黄色的树叶被风吹得“唰唰”作响，在阳光的照耀下，像千万条闪烁着金光的小鱼在欢腾、跳跃。

车里的CBC广播电台正在播报全加最热门的冰球比赛访谈。昨天，尤森队跟哈里斯队的比赛，哈里斯获胜。

两位警察坐在前排，似乎已经忘记了后边的“乘客”，聊得热火朝天。开车的胖子聊到尤森队的失败，气急败坏地把手在方向盘上使劲拍打。

卡罗冷不丁地插了一句说得咬牙切齿的话：“尤森那帮混蛋，把我赌在他们身上的钱全输掉了。”

冰球，是加拿大的国球，也是卡罗的最爱。卡罗高中毕业后，在一家建筑公司上班，他已经连续十多年从网上订购冰球比赛的年票。

前年的那场比赛，有爱城油队，他花了差不多三百加币，替阿桑娜临时买了一张高价门票，他想培养阿桑娜跟他有这个共同的爱好。

阿桑娜心痛那三百加币，差不多两千块人民币啊。“有什么好看的？那么贵，看也看不懂，还不如我在家看电视，上网聊天呢。”她噜着小嘴，皱着眉头毫不情愿地被卡罗拽着走出了家门。

门前的院子里，是前两天跟卡罗一起堆的雪人，这是阿桑娜第一次玩雪。她忍不住地跑前跑后帮忙，她在地下室翻出来了一顶红色的圣诞节的帽子和一双手套，胡萝卜做的鼻子下面，安了两颗大门牙，还插上了一只香烟，卡罗还淘气地给它做了两个大乳房。

他们笑岔了气，倒在雪地上地上翻滚。一辆路过的汽车，对他们‘哔哔哔’地按起了打招呼的喇叭。

这两天温度有些回升，门牙掉在了地上，雪人的嘴巴成了一个空空的洞，还断了一只手。。。。。。

“看冰球刺激，不懂我可以告诉你规则，看电视多没劲。”卡罗兴致勃勃地对阿桑娜说。

爱城最大的环形体育场，坐落在城市的北面。

那天的雪下得特别大，还不到5点，周围就已经是黑黝黝的，飘落的雪花，在车灯的映照下，像是一条条落下的白线，急速挥动的雨刷把玻璃刮得“嗤嗤”作响。

“你说，这天上要是下的是白面多好啊。”路上，阿桑娜突发奇想地笑着指着车窗外的飘雪对卡罗说。

“加拿大才不稀罕白面呢，我们的面粉全世界最好。这里最稀罕的是人。”卡罗说话的语气有些得意。

“就像你来了，以后一定要多给我生几个宝宝，最好有双胞胎。”卡罗又继续补充道。

卡罗的话，让阿桑娜心里甜甜的，她是真的想赶紧生一对洋娃娃双胞胎。不过按照遗传来讲的话，他们两个家族都没有双胞胎历史。

一下车，阿桑娜就打了一个寒战。她用手将雪白的羽绒服领口往上提了一下，卡罗随手将后面的帽子给她扣在了头上使劲地按下：“小-雪-人-儿。”

结冰的地面有些滑，人行道上面已经撒了一些防滑垫小石子。

卡罗伸手想拉着阿桑娜的手，她刚把手伸出去，又觉得袖子里面更温暖，就把手缩了回去。她低着头，迈着碎步，差不多是踮着脚尖小跑着往前才能赶上卡罗的步伐。

天气预报今天是零下28℃，鼻孔里呼出来的气，能看到白色的雾，鼻子尖已经麻木了，上牙敲击着下牙。地上的雪，在一路兴奋的人群脚下“嘎嘎”地作响。身后的一个小年轻，乘伙伴儿一个没注意，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放进那人的领子里，嘻嘻哈哈地从他们身边跑过。

在中国南方长大的阿桑娜，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第一次见到雪，是二十五年前，那时她才四岁。她家住在一个拐角的地方，从门口往外，只能看到一段楼梯的扶手。那天早上，她蹦跳着走出家门，见扶手上全是洁白的一片，她惊奇地叫喊着：“妈妈，快来看啊，有人撒很多盐在扶手上。”惹得邻居们哄堂大笑。

第一天见到加拿大的雪，是登陆到加拿大还没有三个月，一场大雪就堵住了车库的门，那雪有半人高，她兴奋的跑到房子外边跳，少见多怪地直呼卡罗出来。

“妈，这里好冷哦，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每天都被困在家里无法出门。”过了半年，阿桑娜几乎是带着哭腔打国际长途跟母亲抱怨。

突然间，阿桑娜的心底暗暗地升起了一股怨气，但她不清楚这股怨气是出自来加拿大的这场婚姻，还是因为今天来看这场球赛？

进入球场，人头攒动的差不多迈不开脚步了。

“看，你说加拿大没有人，现在这里就像中国。”卡罗的脸上堆满了兴奋的笑容。
......，......。

“请下车吧，跟我们到办公室做一个笔录。”肥胖的警察已经把卡罗边上的车门拉开了。

爱城警察局的大楼是一座正方形的三层楼，底层的大厅有人站在那里排队。卡罗记得那一次自己的卡车在雪地打滑撞在了一棵树上，一个正在路边铲雪的老头赶紧跑来首先查看那棵树有没有受伤，然后才问他有没有受伤。见车头的横杠凹进去了一大块，最后告诉他需要报警。因为如果被巡警看到，会以为他有车祸在身，那才真是惹祸上身。

卡罗跟随两位警察，乘电梯到三楼，走进了一个很大的房间，房间里并不安静，椅子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在跟对面的警察说话。角落的一位女警察在一边打电话，一只手在纸上一边写着什么。

高个子警察从文件柜里抽出一张表格递给他，请他先填写。“对不起，你太太报警你有家暴，我们只能秉公办事。”

“我喝多了点，我没有打她，我只是捏着她的手问她为什么要动我的东西。”

卡罗最无法忍受的是，阿桑娜总是把他放在冰箱顶格的饮料挪到最底层去，那是他差不多从孩童时就有的习惯。每天回家，他第一个动作就是打开冰箱，拿出一听他喜欢的可乐，那个位置他伸手就可以拿到，放到最底层，每次都要弯腰。他已经告诉过阿桑娜很多遍，可她每次都当没听见，第二天就把他放回去的饮料就又放到底层。他搞不明白，为什么阿桑娜总是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去做事，而不尊重他的习惯和要求。

“可是，她的手腕上有伤。”警察补充说。

“那是她扭动时受的伤。”卡罗极力为自己辩解。

“现在你必须离开她保持距离三百米，不能回家，不能电话联系。什么时候取消，要看法院的裁决。”

“操蛋，那是我的房子。”卡罗急的几乎是跳起来在怒吼。

高个子警察头一偏，嘴巴一扁，两只手一摊开，再耸一耸肩，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八千里路云和月 · 发表于 2015-5-12 11:14

圆梦 · 发表于 2015-5-15 03:48

老王婆 · 发表于 2015-5-15 13:09

写那么多字，太厉害了！真心崇拜！

kktam · 发表于 2015-5-16 08:41

寫的真好，謝謝分享！

嘉妮 · 发表于 2015-5-16 19:00

（五）

阿桑娜同其他那些刚从国内来的新移民比，算是很幸运的。加拿大政府免费提供给每一个新移民1200小时的英语学习时间，卡罗在这边早已经提前帮她预约了英文测试。落地第二周，卡罗就带她去一个政府机构做这个水平测试。

阿桑娜想象中的政府机构，一定是戒备森严，有门卫站岗的大楼。到了那里，才发现其实只是一个路边的很不起眼的小平房。

卡罗把车停下，对阿桑娜说他不能浪费时间在等待当中，他要开车去其他地方办事，两个小时后回来接她。

望着四周陌生的环境，阿桑娜的脑袋“嗡”地响起来。自己刚来几天，作为一个丈夫，本地人，语言沟通容易，应该把事情都替她张罗好。怎么他就像一个车夫，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并且还找出一个冠冕堂皇的托词：“加拿大地大物博，人口稀少，什么事情都需要自己学会去做，来这里首先要学会独立。”

卡罗的话，让阿桑娜感觉有点冷。

室内的氛围是温暖的。褐色皮肤的接待员就像见到自己的生意上门，热情的让刚从国内来的阿桑娜手脚局促，无所适从。

她想起在国内去公安局办护照那个戴眼镜的女人给她的白眼。

那天，阿桑娜一大早就由母亲陪着去市公安局办护照，这已经是她第三次返回了。坐在铁窗里的那位带眼睛的女孩子不知道是出于妒忌，还是鄙视，总是绷着脸跟她说话，把那些需要填写的表格从一个很小的窗洞里甩给她。每次阿桑娜一走进这个办事的大厅，就想笑，她觉得坐在铁窗里面的人，倒像是被探望的囚犯。

第一次是离下班时间还有十五分钟，“眼镜”冷脸冷色地告诉她下次再来；第二次，“眼镜”伸手从窗洞中接到申请表，瞟了一眼：“相片背景颜色不合格。”就再也没有多余的话了。这次倒是合格，但是需要多一份复印件。

阿桑娜的母亲见一个男子正在室内的机器上复印文件，就请求她能否付钱帮忙顺便复印一下。“眼镜”抬头盯了她一眼，没有一个字。那眼神盯得阿桑娜的头皮发麻，她拉着母亲赶紧转身离开。

阿桑娜填写完表格，一位和蔼可亲的、花白头发的大鼻子男人走上前伸出手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托尼。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你好，我叫阿桑娜。”阿桑娜回了他一个甜甜的笑。

“阿桑娜，请跟我来。”托尼将她带进一个房间，房间里已经有几个人在安静地做题。托尼给她一套测试题，第一套做完后，再给第二套，程度不断加深，一直到她无法继续为止。

随后，一个可以讲广东话的叫特丽莎的女人，带她去另外一个房间做听说测试。

特丽莎很老道地、不经意的跟她聊了几句，从聊天中，大致知道了阿桑娜的程度。她把一张光盘放进DVD机让阿桑娜听一段对话，然后再提问。

“不要紧张，先做一个深呼吸，放松。”听了一遍，阿桑娜明显感觉同前面的笔试相比，有些力不从心。特丽莎见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微笑着安慰她。

成绩很快拿到，托尼给了她几个英语学校的联系方式，让她自己回家打电话联系学校和安排学习时间。

（六）

阿桑娜把所有的事情办完，卡罗还没有返回。

接待室的沙发上，坐着一对看样子是从印度来的夫妇，女人身着宝石蓝的纱丽，两只巨大的黄金耳环垂掉在一张漂亮的脸蛋两旁。男人的头顶包着白色的头巾。据说印度锡克角度头上通常都缠这样的头巾。远处还有一对黑人夫妇，一个大约有5-6岁的小男孩在跟爸爸玩着什么游戏，妈妈一脸幸福的笑容。

阿桑娜觉得有些无聊，她从包里掏出那张成绩(Canadian Language Benchmarks Placement Test),听/说/读/写5/5/7/7。成绩单背面有对分数程度的解释，最高分是8。原本自以为英文还不错的她，成绩并不尽如人意，这令她有点沮丧。

“请问谁是阿桑娜？”服务台的电话铃响了，接待员一只手捂着电话朝他们这边问。

“是我。”阿桑娜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点紧张。

“你丈夫请你听电话。”接待员把电话递给了她。

“宝贝，我现在无法返回去接你，你自己乘公车回去。你有我们家的地址，你问问这里的人怎么乘车。晚上回家，我会补偿你。”

卡罗的话，让阿桑娜愤怒。谁稀罕他的什么补偿？自己刚来加拿大一周，时差还没倒过来，东南西北都找不到，居然让自己坐公车？

无法跟他在电话里吵，阿桑娜只能沉着脸“哦”了一声，很不高兴“啪”地一声把电话挂了。

接待员看到了阿桑娜的愤怒的脸色，也看到了她那颗将要掉出眼眶的泪，有些担心地问她：“你没事吧？”
阿桑娜觉得自己有点失态，连忙摇着头说：“没事，没事。”

“请问卫生间在哪里？”阿桑娜想赶紧找一个地方躲起来。

接待员从桌子上拿起一把钥匙递给她，然后走到通道，用手指着前面告诉她往左。

阿桑娜用钥匙打开卫生间的门，里面只有一个马桶，还有一个洗手池。她直径地站在洗手池的镜子前，眼泪就“唰唰唰”地、毫无遮拦地流了出来。稍后，她打开热水，用双手捧起热水，在脸上，眼的周围拍拍，扯下手纸，轻轻地把那些水吸干，振作一下，开门走向服务台，把钥匙还给了仍然朝她微笑的接待员。

阿桑娜拿出家里的地址，请接待员帮她在计算机上查到了具体的公共汽车班次，还帮她更换了买车票的硬币。

“好运！”最后，她微笑着对阿桑娜说。

9月中旬，这个城市仿佛没有秋天，夏天一过，树叶哗哗啦啦地一夜掉光，光秃秃的树枝，很是凄凉地张扬着。外边稀稀落落地下起了小雨，只看到快步如飞的行人，却看不到有一个人撑伞。

阿桑娜伸手看表，中午1点了，她习惯性地用双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肚子在“咕咕”叫，她的眼睛一亮，看到街对面有一家肯德基店。有些日子没有吃肯德基的辣鸡翅了，她欣喜地站在路口想过街。街口没有红绿灯，只有一个大大的“STOP”牌，来来往往的车穿梭不停，她站在那里不敢迈步，有些焦虑，想到了在国内过街口的恐惧。

突然，阿桑娜发现路口的车都停在那里不动，给她留出了一条通道。靠她最近的那辆车的车窗摇下了，里面的人伸出手对她挥挥，让她赶紧过马路。

那些车就那么停着，阿桑娜在过马路的那一片刻，简直觉得这是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过的经历和豪迈，如同女皇在做检阅。

肯德基里面已经有不少在排队，阿桑娜找不到她想要的辣子鸡翅。问服务生，他们提示她，会不会是在中国，肯德基为中国人特定的一道菜？

阿桑娜要了两块鸡腿，一包薯条和一杯饮料的套餐，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不知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下了，窗外行人比早上多，但是看不到国内那种行人在街头漫步的景象。每个人都疾步如飞，目的明确地朝着自己的方向行进。

喝饮料的时候，她想起了在国内免费添加饮料，一帮同学买两杯，然后添加给一堆人，随后开心大笑地离去。

阿桑娜走出肯德基，从包里拿出接待员给她的路线图，朝公共汽车站走去。

路边的屋檐下，坐着两个胡子拉沙，头发很长，穿得脏兮兮的街头流浪汉，正吃着盒饭，身边靠着一辆商场购物车，车上全是一些饮料瓶、矿泉水瓶子。她很吃惊，没想到，先进发达的加拿大，居然也会有这类人。

“咔嚓。”一辆蓝色的公共汽车停靠在站牌前。前门打开后“嗤”地一声，汽车像似矮了一截似的，等候的人都自觉地站在车门两边等着车上的人下车。

一辆轮椅车从里面滚动下车，平稳地落到了人行道上。安吉拉的心里升起了一股暖意：“如果外婆生活在这里，就不会天天只待在家里了。”

嘉妮 · 发表于 2015-5-16 19:45

(七)

英语测试中心的接待员告诉她，一张票在一个半小时之内，可以用它换乘市内任何班次的车，包括地铁。她把事先准备好的钱丢进了一个透明的钱箱，朝司机要了一张Transfer。

阿桑娜在大学站换上了一班到家的直达车，离发车的时间还有差不多十来分钟。车上只有一个女人坐在司机旁边的位子带着一个耳机摇晃着脑袋，头发极短且乱，枯黄的像冬日原野上的草，黑色的拉链衫背后是一大串绿色的英文。

阿桑娜以为她是司机，伸手将Transfer亮给她看。那女人也捏着一叠Transfer根本就不抬头，嘴里一边叨叨着“One more, one more”，一边又伸手去扯司机台边的Transfer。

阿桑娜觉得奇怪，这些票每天是要废掉的，她拿那东西能做什么？同时心中还升起了一点正义感：“为什么你要扯它们？”那女人没有任何反应。

司机上车，发现自己的Transfer少了许多，转身望着阿桑娜和那个女人问：“是谁？”

阿桑娜伸手指指那个女人：“是她。”

司机看到了那女人手中的东西，伸手要她还。那女人对着司机傻乎乎地笑，把票还给了司机。

随后，她起身走到阿桑娜的身边，握着拳头对着阿桑娜的头，轻轻地碰了一下。

司机是一个很有经验的中年男子，他坐在驾驶室从后视镜看到了那个女人的举动，立即起身高喊着请她下车并关上了车门。

他走到阿桑娜身边很温和地问：“你还好吧?”

阿桑娜感到有些委屈，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如果卡罗不丢下她，她怎么会乘公共汽车？又怎么会受到这样的屈辱？”

司机从驾驶室的反光镜里看见了阿桑娜的眼泪，有些难过地再一次起身朝她走去：“你需要报警吗？”
阿桑娜说：“不用，我刚来加拿大，语言不是很好，不想找麻烦。”

乘客们陆续上车了，司机让阿桑娜移动到他侧面的位置，让她将自己的姓名、地址、电话都留下，他怕阿桑娜再遇上那个女人，担心她会报复。他也给阿桑娜留下了他的姓名和电话，如果这个女人报复，他愿意出庭作证。他还会把今天发生的情况给公司汇报，让这路车的所有司机保证不让阿桑娜受到伤害。

阿桑娜到家，卡罗已经在家了，他上前搂住阿桑娜：“你很聪明，我知道你一定会顺利地到家。”

阿桑娜满肚子的怨气，她使劲地想从卡罗的怀中挣脱：“你有什么重要事情不去接我？你不是在家吗？如果我不坐公车，我就不会受到欺负。”

阿桑娜哭诉着把公车上的事情说了出来。

卡罗听后，不但没有安慰她，反而一脸严肃地说：“以后你不要管闲事，那事跟你无关。假如你遇到一个脑子真有毛病的人，你会有大麻烦，我可不想我的阿桑娜有什么危险。”

卡罗的话，让阿桑娜感到了他的自私和冷漠。怎么与想象中的西方人的热情和高尚截然不同？怎么跟那个司机也完全不同？

（八）

北美清晨刺眼的光，已经从阿桑娜卧室窗口那没有遮盖完全的窗帘的边缘缝中透射了进来。阿桑娜醒来时，已经快中午了。

来加拿大两年，她已经习惯了独自从梦中醒来。她的心仍然死沉死沉的，脑子里出现了昨天卡罗被警察带出门的情景。她懒得起床拉开窗帘，便顺势拉开了床头顶端墙上的灯。

床头正对面是一张梳妆台，上面堆满了各种化妆用品，有资生堂的眼霜、眼影、睫毛膏、兰蔻的面膜、makeup forever 的粉底，雅斯兰黛的晚霜；瓶盖上有三朵花的DAISY小雏菊。台前的墙上，是一个椭圆形的镜子。床头顶上的两盏橘黄色的灯光，从淡绿色玻璃罩子漫出，再从镜子里反射出来的朦朦胧胧的光把阿桑娜的脸照得尤其漂亮。

“咣当”一声，是邮差把信件放进了门口的邮箱。

阿桑娜开门，从邮箱中取出一大叠纸，多数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广告，其中有一个信封里装着这个月的账单。

阿桑娜从来没有学习过自己在网上付帐，来加拿大后，卡罗带她去银行一起开了个家庭联合账户。他也知道阿桑娜是一个喜欢省钱不乱花的女人，从中国带过来的衣服还可持续穿两年，最大爱好就是买一堆化妆品。

卡罗是自雇公司，为当地的石油公司检测运油管道。加拿大阿尔伯特省的石油，占全球的三分之二，财大气粗的石油公司，让自己吃足了肉也让卡罗的公司喝饱了汤。卡罗赚了不少钱，但是银行账户却看不到钱，他好像压根儿就不知道存钱。该花的不舍得花，不该花的大手大脚。有时候逛商场，阿桑娜说想买一杯鲜果汁，他说没必要，硬把手中的矿泉水瓶塞给她。一旦账上有钱了，家里就必定增添乱七八糟一大堆没有太多用处的东西。

那天，阿桑娜不好直说他乱花钱，就告诉他家里的储藏室已经快放不下脚了。过几天，阿桑娜就发现，储藏室空了，一问才知道，他把那些用过一次的，还有的是从来就没有开包装的盒子往他的小卡车上一扔，丢到商场附近的捐赠箱里去了。气得阿桑娜用中文骂他是败家子，幸好他听不懂，只能从安吉拉的脸上读出她在生气。那以后，阿桑娜学会了骂人就用中文这一招。

阿桑娜清楚地记得他们俩第一怄气也是因为花钱。

“现在正是我们城市色彩最丰富的时候，我要带你去飙车，观赏我们美丽的城市风光，我要让你爱上这里。”阿桑娜到加拿大的第二天，卡罗就迫不及待地捏住她的鼻子，早早地硬把她从床上拽起来。

卡罗有一辆雪福莱手动挡的带天窗的蓝色四驱双门跑车，这种双车门跑车，保险费比普通的小车要贵很多，因为开这种车的基本上是年轻人，出事故的隐患要大很多。保险公司也不是喝稀饭的，赔本的买卖是不会做的。但是，就像卡罗说的：“跑车开起来很酷、很时尚、很拉风。”

卡罗用手指着越过远处的屋顶大约20公里处，依稀可见一些错落有致的城市高楼。那是爱城的市中心。从云贵高原来这里的阿桑娜怎么样没有想明白，怎么这城市的能见度那么高？

阿桑娜一坐进汽车，卡罗就带着顽皮的笑对她说：“嘿嘿，我就知道你不会系安全带。宝贝儿，这里是加拿大，不是中国。”

阿桑娜回过神来，娇嗔地朝他噜了噜嘴，赶紧拉出安全带系上。

卡罗把车顶的天窗打开，让凉爽的风从那里灌入。节奏感很强的贾斯汀.比贝尔的歌曲《somebody to love》，让他随着节奏摇头晃脑地露出无比快乐的神情。他有点像是在眼奇阿桑娜不会唱，时不时地得意地一边唱，一边用眼睛瞟一下旁边的阿桑娜，偶尔还会用手去摸一把她的脑袋。

道路两边的树，有些开着红色和白色的花；有的是绛红色的叶子，上面挂满了果子；几只野兔跳跃着往远处跑去；一只黑色的乌鸦一动不动地站在路中间，卡罗开始减速，可是它毫不动摇地反而抬起头，一副挑衅的样子盯着迎面开去的车。

“我要压死它。”卡罗歇斯底里地大喊一声。

“不要啊！”阿桑娜双手捂住眼睛，把头往膝盖处靠。

卡罗得意地“哈哈哈哈”大笑起来。汽车笔直地从乌鸦的头顶开过，阿桑娜回头朝后窗望去，那乌鸦一起身朝远处飞走了。

“你真坏，讨厌。”阿桑娜拳头朝卡罗的肩膀重重地打了一下。

“哎呀呀，我要报警，老婆打老公。” 路上丢下了一串笑声。

绿色的草地上，点缀着星星斑斑的黄色蒲公英花，时而，还会从窗口飞进几朵白花花的蒲公英的种子；一些低矮的建筑群淹没在树丛、花丛当中，汽车在道路两旁穿梭而过，偶尔路过一栋高楼，却也显得格外的孤单。有的屋顶，或者是窗口，还挂着加拿大的枫叶国旗，在风的吹拂下飘荡着。

偶尔一辆小车的尾巴上，挂着一个阿桑娜不知道的小旗子，卡罗告诉她，那是冰球队爱城油队的旗帜，挂旗帜的都是他们的粉丝。

汽车还在朝市中心那堆高楼处靠近，但仿佛总也难以靠近。阿桑娜开始有些焦虑，有些按耐不住，她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窗外。卡罗分明告诉她的市中心离家最多半小时，可她想象中的西方大都市一直还没有出现，她几次打断卡罗醉如梦境中的歌声，迫不及待地问：“什么时候到市区？什么时候才到市区？”

卡罗伸出一只手抚摸着她的长发，笑着打趣地说：“亲爱的，这就是市区啊，你想要什么样的市区？”

阿桑娜的眼睛一瞪，巨大的失望刹那间从心底涌起，她双手捂着嘴“哇”地一声一边哭，一边数落：“你骗人，你说爱城是加拿大第四大城市，这是什么城市？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高楼，连我们那里的小县城高楼都比这里多都比这里多，这里分明就是农村嘛。”

“嘿嘿，我不知道你想要的城市一定有高楼。”卡罗笑得有些无可奈何，他刚搞明白阿桑娜心中的大城市，跟他描述的是不同的两个概念。

charlene-david · 发表于 2015-5-16 20:10

是小说？

嘉妮 · 发表于 2015-5-18 11:19

charlene-david 发表于 2015-5-16 21:10" [( M# L$ `+ } h, O ]% d4 Y
是小说？

是小说。

八年弯弯路 · 发表于 2015-5-24 21:25

文笔不错，顶!

嘉妮 · 发表于 2015-5-25 16:15

（九）

失望后的阿桑娜，再也没有了任何想看大都市的欲望，她的中国胃装了午餐的披萨后，就坚决地想念起她的云南过桥米线了。

卡罗把车开到唐人街。

爱城跟哈尔滨是姐妹城市，这里有一条街被命名为哈尔滨街。街头，有一个中华门，建于1983年，是哈尔滨政府派人与这里的工人用了三个月时间修建的。

唐人街上，招牌文字都是繁体字。沿街的商店，除了餐馆，就是中药材的商铺。餐馆以广东菜为主，偶尔会有一、两家越南米粉店和越南面包店。

他们沿途问了好几家餐馆，除了广东菜还是广东菜，所有人都告诉他们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云南过桥米线，不过，倒是有不少越南人开的米粉店，生意很好，味道还不错。

阿桑娜没有想到，这个号称加拿大第四大个城市，居然找不到好吃的东西。连云南最穷的小镇，路边小摊做出来的东西也比这好吃。

阿桑娜又开始嘟嘟啷啷地埋怨起来。

阿桑娜的抱怨，并没有让卡罗扫兴，他仍然一直是兴致勃勃的样子，因为，他已经悄悄地替他们安排了一个很精彩的节目，他正为自己的杰作而兴奋。

他一边竭力地宽慰阿桑娜，一边开车去了提前预定的爱城最豪华的六星级麦当劳宾馆。

这是一家具有百年历史的宾馆，坐落在绕城的撒斯卡奇瓦河边，从河的对岸瞭望，整栋楼像一个十八世纪的英国古城堡。戴安娜王妃和查尔斯王子，在1987年访问加拿大，巡视爱城的时候，也是在这里下榻。卡罗决心要让他的新娘在这里享受贵宾级待遇，和他一同度过一个浪漫而温馨的加拿大的新婚之夜，他要给阿桑娜一个巨大的惊喜。

“这是什么地方？我们为什么来这里？”阿桑娜有些疑惑。

“亲爱的，闭上你的嘴巴不要问，耐心一点，一会儿就知道了。”卡罗在她的头顶上吻了一下，拉着她的手朝大门走去。

当他们走进宾馆，去到服务台取钥匙的时候，阿桑娜明白了为什么来这里。

“你怎么这么浪费钱？”阿桑娜很不开。她无法理解，自己的家就在这个城市，只需要开车半小时，为什么晚上不回去住，要浪费那么多钱住宾馆？

“你就知道省钱，钱是我赚的，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走进房间，卡罗看着上午在路上哭得歇斯底里，现在又哀哀怨怨的阿桑娜，无比地沮丧，所有的激情即刻化成了烟云，随着卫生间的抽风机飞进了天空，随风飘散的无影无踪。

阿桑娜趴在巨大的床上还在抽泣，十四个小时的空中飞行，连时差都还没有倒过来，很快，她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卡罗的心中充满了一种找不出缘由的莫名的恐慌，他觉得好没意思，然后就打电话让服务生送来两瓶香槟，这天晚上，他把自己灌醉了........

（十）

阿桑娜低着头，抬起双手转动着手臂，望着手腕上的几团泛紫色的印记，心中涌起了无限的酸楚。独生子女的她，从小到大，父母都没有让她受过委屈，更不用说让她受伤。到加拿大才两年，跟卡罗的感情从最初的相依相恋，到现在的急转直下，无法相容，真的令她有点措手不及。

吊在餐桌顶端的是一只褪毛的橡皮鸡，鸡肚子上嵌了一个闹钟正“嘀哒、嘀哒”地响。

快到四点钟了，放学后的孩子们陆陆续续地就要来上舞蹈课。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急促地一下子呼出，转身走向卧室换了一件长袖T恤，她不能让其他人看到这些印记，她怕丢脸。

舞蹈室是由地下室改装的，原本堆了很多杂物。对着楼梯口的墙是一面巨大的镜子，阿桑娜毫无表情地站在镜子面前，她用染着玉兰色的长长的小手指甲，将掉在胸前的长发勾在耳际后面，用皮筋将头发扎起来。

随后，她打开录音机，找出她的最爱舞曲《孤伤》，双腿夹紧，抬头挺胸，两只手一起伏，淡淡地，带点落寞飘忽地随着音乐缓缓地起伏起来。

阿桑娜刚完成英语学习一周，那天吃过晚饭，卡罗拉起正在看韩剧的阿桑娜：“阿桑娜，外面的雪已经融化完了，我们到外面走走吧，你已经待在房子里一周没有出门了。”

阿桑娜有些不情愿，她的韩剧正看到精彩的时候呢。卡罗走到她旁边坐下，轻轻地对着她的耳朵吹了一下。这一吹，把阿桑娜全身的柔情都调动了出来，也打垮她的所有堡垒，她娇嗔地说了一句：“讨厌。”

卡罗刚开始不懂她说的什么，但每次只要听到阿桑娜说这个词，他就知道她已经顺从了，他喜欢听她说这两个字。他曾经问阿桑娜这两个字的意思是什么，阿桑娜的解释无论怎么都让他想不明白：“一个人喜欢对方的时候，为什么要用‘讨厌’？‘讨厌’不是不喜欢吗？”他觉得即使把自己的脑袋摇爆了也不会明白的，不过，这是别人的文化，他不需要搞明白，他只能选择接受。

他们拿起外套，手拉手地走出了房子。

阿桑娜的确有一周没有走出室外了。英语班学习结束后，她就猫在家里哪里也没有去。她注意到，光秃秃的树枝上开始有了绿芽，草地上偶尔也会有一丝新绿，化掉的雪水顺着道路两边正汩汩地流进下水道。落日的余辉还没有完全消散，远处，一个巨大的月亮就已经挂在天边。

“外国的月亮比中国圆。”以前在国内常听到这句话，现在看到实景，才真实地体味到，这话没错，在国内，好像是从来没有见到过有这么大的月亮。

卡罗伸手搂着她的腰说：“阿桑娜，亲爱的，你不能总是呆在家里由我养着，你需要一份工作，需要独立。”

“我会试着出去找工作，干嘛那么急？我不才刚英语学习结束嘛。”卡罗的话，让阿桑娜觉得有些突兀，着实感到不舒服。

从小到大，阿桑娜都没有离开过父母，甚至上大学都跟父母在一个城市，她还没有完全适应这种巨大的生活改变，她还没来得及想该怎么出去找工作。

“亲爱的，你可以不出去，你可以继续教你的舞蹈。我喜欢看你跳舞的样子，那是我最为你自豪的时刻。”
卡罗的话，刚一出口，就像给阿桑娜打了一针激素，让她感到兴奋。是啊，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可以做回自己的本行啊。

阿桑娜跳起，搂住卡罗的脖子吻了一圈：“老公，你真好。”她把那个“公”字拉得老长。

“打住，打住，我不要听那种像孩子一样的说话声。呜，让我汗毛竖立，你看。”

卡罗举起他的手臂让阿桑娜看，金色的细毛在太阳的余辉下像一片秋天的芦苇闪烁着亮光。

“今晚，你得好好奖励我。”他们刚开门走进屋里，卡罗很轻松地就把阿桑娜抱起来走向了卧室。屋子里，传来一串串的嬉笑声。

ccvc · 发表于 2015-5-29 23:52

kktam · 发表于 2015-5-30 11:00

好看，謝謝！

嘉妮 · 发表于 2015-5-30 20:12

（十一）

周末，卡罗一大早就开着小卡车去建筑商场，买来一堆装修材料和工具，忙忙碌碌地干了两个月，一个简陋的舞蹈室建成了。

完工那天，卡罗很有成就感：“你看，我跟你说过，加拿大人少，做事情都得靠自己，对吧？”

望着卡罗给她做好的舞蹈室，阿桑娜感动的同时，又有点寒心。她热爱她的舞蹈事业，卡罗终于让她找到了自我；但她又觉得卡罗作为一个丈夫，每年赚十几万，完全可以供养她，怎么就那么急迫地一定要让妻子赶紧开始赚钱？他到底有没有做丈夫的责任感？

幂幂之中，她对这段婚姻有一些失望。

“叮铃铃，叮铃铃。”电话铃响了，是卡罗的妹妹温迪打来的：“你是一个恶毒的女人，把自己的丈夫赶出家的坏女人。”说完这两句话，电话就挂了。

卡罗有两个妹妹，大妹妹温妮十三岁的时候，被舅舅诱奸后就自杀了。虽然舅舅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这件事情，让卡罗全家沉浸在这个阴霾当中好多年。经过长期的心理辅导，全家人才慢慢地从阴霾中走出来，小妹妹温迪成了全家人的宝贝。但是温迪却从此变得不跟外界接触，生活在她自己的内心世界里。

温迪是一个很漂亮的金发女孩儿，笑起来脸上会有一对浅浅的酒窝，可是她似乎不爱笑，尤其是对阿桑娜。二十三岁的她至今还没有谈过恋爱，除了卡罗和她父亲，她不跟任何男人搭话，也从不正面看任何男人。

卡罗曾经告诉阿桑娜：“妹妹温妮的自杀，令她仇恨所有的男人。父母的宠爱，让她永远也长不大。”

阿桑娜第一次见面，对温迪隐隐地有一种陌生与无法消融的隔阂感。温迪对阿桑娜有一种天生的敌视和警惕。每次从她的口中，几乎能听出阿桑娜跟她哥哥结婚是为了出国、为了钱，她看不起阿桑娜。

阿桑娜不知道卡罗从什么时候开始恢复的抽大麻、喝酒，每次抽完大麻，喝酒后，他都会强行与她同房，不管她是否大姨妈在身。去年那一次，他还打了她，只不过，她从来就没有想到要报警。今天早上，如果不是他瞪着大眼，感觉要杀了她，她也不会报警的。

早上警察上门做笔录的时候，曾经问阿桑娜是否要诉讼卡罗上法庭？那个年轻的警察告诉她：“如果他经常这样对待你，你应该把他送进监狱，让他在里面学习、反省，他需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否则，他永远不知道自己的错。”

警察的话，让阿桑娜惊怕的摇头，双手摆动着赶紧说不要，她害怕大家都认为她真的就是一个悍妇，为了出国，想贪丈夫钱财的坏女人。她甚至有点后悔自己不理性的报警。

（十二）

“坏女人？”温迪电话里的指责，让阿桑娜有些迷糊。出国前的那天晚上，母亲跟她睡在一张床上，教了她好多好多为人妻子的道理。

“做妻子的一定要贤惠，一定要学会收拾房间；学会做好吃的饭菜；学会管理好这个家；管理好家庭财政；学会管理好自己的丈夫……。”

阿桑娜教舞蹈赚的钱供她自己零花，她不需要付账单，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学习付账单。虽然她跟卡罗有一个共用账户，但卡罗自己还有一个独立账户，阿桑娜永远不知道那里有没有钱？有多少钱？所以，她永远也无法像母亲期待的那样管理好家庭的财务。

阿桑娜所有的事情都是按照母亲指点的那样努力地做。卡罗总是喜欢把一大堆饮料和酒什么的放在冰箱的第一格，那些瓶瓶罐罐很重，会把冰箱的塑料板压坏，她就移动到最底层，卡罗为这个跟他吵，说不能乱动他的东西。夫妻俩在一个屋子里生活，妻子收拾房子，那是贤德，怎么叫乱动他的东西？她喜欢看韩剧，那里面的女孩子多可爱，男孩子多么照顾他们的爱人啊，卡罗每次都嘲笑她，说是那些女孩子为什么有话不好好说？总是发嗲，看着就恶心。

那一次她看电视正带劲，想喝口水，让正在玩游戏的卡罗递一杯水给她，他头也不抬地说：“沙发把你的脚捆住了啊？不知道自己去取。”

洗碗机费电又费水，她自己用手洗，他不领情，说手洗不干净。她想把这个家管理好，可他总是说她管得太多，他是一个独立的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尽管他们每天睡在一起，但她有一种无法靠近、无法抓住他的感觉。

昨天是星期天，他们一起去商场购物，卡罗在酒店买了两瓶香槟，顺便买了一束鲜红的玫瑰，准备晚上打电话邀请朋友明天来家里一起喝酒，庆祝他们团聚两周年。

阿桑娜也开始忙碌，她准备自己学着做一次云南的过桥米线请大家吃。不知道怎么搞的，她拉开冰箱门的时候，那瓶酒就从冰箱上掉下来打碎了。

卡罗好像刚抽了大麻，听到玻璃碎响，跑到厨房一看，一把拉着阿桑娜的双手使劲摇动，眼睛瞪得老大：“为什么？为什么动我的东西？”

望着卡罗那张有点变型的脸，阿桑娜吓坏了，她拼命扭动，想把手从他的掌中抽出，她越想抽出，他的手就越是捏的紧，还前后摇晃着她的身体，最后，一把将她推到在地上。

阿桑娜无奈地拨响了911。

嘉妮 · 发表于 2015-5-30 20:28

（十三）

门铃响了，阿桑娜把门打开，这一次的阵势更大，有三个警察跟着卡罗一同进屋，他们是陪卡罗回家拿取日用品的。

卡罗根本就没有正眼看她哪怕一眼，他一脸冷漠地径直地朝卧室走去。三位警察连鞋子都没有脱，只是站在门口的地毯上，等待卡罗取好需用的衣物后，一同坐进警车离开了。

今天是周末，学舞蹈的学生和家长这个时间正陆续到来。卡罗故意选择这个时间回家来取东西，他要羞辱她，他要让她的同胞看看这个女人是怎么霸占丈夫的房子，让自己丈夫住无居所的。

这是一个很尴尬的场面，阿桑娜注意到一些学生和家长们不知所措地盯着她看，有几个家长为了避免孩子看到，赶紧把孩子带到地下室去了。

卡罗根本没有正眼看她，阿桑娜仍然能感觉到他心中充满着仇恨的火焰，那一刻，一种罪恶感在她的心中升腾起来，她真想上前去跟他说声对不起，可是她不能，他们之间必须保持距离，有什么话必须通过各自双方的律师来传递。

中国有句俗话形容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好。”很多人都说，加拿大是一个最尊重个人隐私的国家，可夫妻打架，怎么就那么上纲上线呢？阿桑娜到现在都还没有搞清楚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俩人问题的关键到底出在哪里？

他们就像两个并肩前行的人，目标一致，但总是互相碰撞，甚至有时还踩到对方的脚后跟。

去年的这个时候，卡罗的父母在落基山脉风景旅游区加斯帕尔预订了三个套房，邀请她和卡罗，还有妹妹温迪一起度假。

见面的时候，卡罗的母亲将一条K金项链带在阿桑娜的脖子上，祝福他们结婚两周年：“我要谢谢你跟我的儿子结婚，他以前似乎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结婚，自从跟你结婚后，他整个人都变了，变得爱整洁，能自律了。他曾经是一个多么让人操心的孩子啊。”说完，就给了她一个亲热的拥抱。不可否认，金头发的母亲很喜欢这个中国儿媳。卡罗的爸爸也上前，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第二天一大早，卡罗的父母就骑自行车去锻炼了。卡罗喜欢徒步登山，卡罗的妹妹温迪似乎那天很想跟阿桑娜呆在一起。卡罗在山下搭好帐篷，一边走一边给了阿桑娜一个飞吻，又一边对温迪说：“保护好我的阿桑娜，不要让山里的大脚怪兽抢走她。”

阿桑娜独自面对二十三岁岁的温迪时，才发现她是一个多疑的女孩子。

在农场长大的她，除了上学，放学后没有太多的玩伴。姐姐温妮被舅舅强奸自杀后，她一度陷入对任何人的过度防备当中。走在路上，如果见到远处有一个陌生人朝她走来，她会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她不相信任何人，抵触任何走入他们家庭的外来人。经过了两年多的心理治疗，性格仍然有些孤僻和自闭。每次她看阿桑娜的时候，总是不会正面地看，而是斜着眼睛，仿佛带着一种仇恨，她喜欢看到阿桑娜出丑，尤其是当她看到阿桑娜用磕磕巴巴地英文跟她对话时，一种胜利的、带着些许蔑视的讥笑会出现在她那张从来看不到笑容的脸上。

“你为什么跟我哥结婚？”这个问题，仿佛在她脑子里酝酿了好久好久，今天终于找到问话的机会。

“因为我们相爱。”阿桑娜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回答的有些胆怯，似乎没有底气。她不知道是不是当初的决定没有想清楚。

“相爱？不是因为想要加拿大的身份？我可听说很多跟你一样的中国女人，为了身份而出卖自己。”温迪的话，让阿桑娜打了个寒战。

阿桑娜在心底“哼”了一声，觉得她好没教养，同时又有点害怕跟她单独在一起。她做出一副对温迪不削一顾的样子，一边朝帐篷外边走，一边哼起了她最喜欢的范玮琪的歌曲，《最重要的决定》：

我常在想应该再也找不到
任何人像你对我那么好
好到我的家人也被照料
我的朋友还为你撑腰
你还是有一堆毛病改不掉
拗起来气得仙女都跳脚
可是人生完美的事太少
我们不能什么都想要
你是我最重要的决定
我愿意每天在你身边苏醒
就连吵架也很过瘾不会冷冰
因为真爱没有输赢只有亲密
你是我最重要的决定
我愿意打破对未知的恐惧
就算流泪也能放晴将心比心
因为幸福没有捷径只有经营
你是我最重要的决定

kktam · 发表于 2015-5-31 08:18

謝謝！

齐山 · 发表于 2015-6-3 20:07

嘉妮发表于 2015-5-30 21:28) I, p/ p: H/ T$ X( P) b! D
（十三）
; {8 i {+ c$ S$ |3 z; }$ X4 I# w" H1 C) P6 Y
门铃响了，阿桑娜把门打开，这一次的阵势更大，有三个警察跟着卡罗一同进屋，他们是陪卡罗回家 ...

坎坷婚姻！

fmxkx · 发表于 2015-6-3 21:02

好文，赞！

嘉妮 · 发表于 2015-6-4 15:08

（十四）

离帐篷的不远处是一条小河，阿桑娜来到河边，蹲在一块大石头上，伸出双手去捧河水，这是从远处雪上顶上融化的雪水，水冷的有些刺骨。河水清澈的能看见水底边柔顺的长长的水草，在随着水流舞蹈。石头缝中，还有一些小鱼在窜来窜去地游动。她伸手去捞，它们机灵地摇着尾巴逃跑了，仿佛是在作弄她。

阿桑娜有点泄气，想起了第一天到达爱城机场，在出口处看到天空的那个巨大的等号，她仿佛已经看到那等号后面的结果是一个巨大的问号。因为，她根本就不喜欢这里的生活，尤其不喜欢这里的宁静。她习惯了二十五年国内的喧哗；习惯了舞台上的表演；习惯了被人宠爱；习惯了在父母身边一切都被安排的生活方式。到了加拿大以后不久，她就开始隐隐约约地感到，自己跟卡罗或许是一段错误的婚姻。到了加拿大，连心都还没有停歇下来，卡罗就告诉她要独立、要工作。

河边的小坡上，开满了紫色的小花，阿桑娜正伸手想去摘，“小花也是有生命的，不能摘。”她没有注意到，一对老年夫妇正从她身边走过，见她想摘那花，就笑着跟她说。

她抬起头说了声“Sorry，”一转身，发现温迪正站在远处的帐篷前狠狠地盯着她。

她想起了那一次温迪也是用同样的脸色在看她。

卡罗的父母在离爱城不远的小镇有一个农场，他们雇人在这里经营，农场除了有一个不大的温室养玫瑰，供爱城几个花店外，远处的山坡，还有一台人称“磕头机”的机器，一年四季在那里“磕头”，石油公司租下了这块地，挖掘地下的石油，除此之外，他们还养了十多头美洲鸵。

阿桑娜第一次去农场的时候，小鸵雅莉刚一岁，她很温顺，两只角立在头顶，有点像羚羊，脖子下边有一圈白色的毛，像一根银色的项圈挂在驼色的毛上。

卡罗带着阿桑娜刚靠近她，阿桑娜“啊”地一声，她们俩各自都吓得后退了一步，惹得卡罗哈哈大笑。阿桑娜娇嗔地握着拳头在卡罗的屁股上打了一下，然后拉着卡罗的手臂一点点的靠近她。

卡罗把阿桑娜抱起来放在雅莉的背上，她点胆怯，一只手扶着一只角，另外的一只手搭在卡罗的肩上“哇哇”乱叫。雅莉似乎明白了背上的阿桑娜是一位贵客，她很安静地带着她在院子里绕弯。

阿桑娜清楚地记得，当她猛一回头的时候，就看到温迪那张很不高兴的脸，她的眼睛里明显地带着敌视。
阿桑娜有些无趣地返回帐篷，看到温迪正在啃一个汉堡，一只手端着一听冰茶，这才感觉肚子真有点饿了。除了汉堡，食物箱里还有很多预备的食品。

她不想待在帐篷里面对着一个总是让她难堪的人，她拿出一袋饼干，走到外边一边走，一边吃。

突然，她发现周围有好多小松鼠在不远处窜来窜去，她顺手掰了点饼干扔给那些松鼠，小松鼠见到食物，一下就围拢，抢着那些饼干。

“请不要给它们食物，这样会让它们变懒，不懂得怎么生存。进山时，你没有读这里的规定吗？”阿桑娜正在兴头上，背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一个黑肤色的女人牵着一条白色的卷毛狗，有些愤愤地对她说。
阿桑娜有点想哭，怎么所有的人都在跟她作对？她转身逃跑似地回到了帐篷。温迪正躺在睡袋上玩着她的ipad。

已经天黑，卡罗才返回帐篷。阿桑娜像见到救星似地，赶紧上前一把抓着他的手，那样子像是怕被人抢走似的。

“怎么了，你们没有一起出去逛逛吗？这附近没有熊的。”卡罗一边放下背包，一边说，结果发现，帐篷里站着两个沉默的人。

（十五）

“我现在真他妈讨厌阿桑娜那个臭女人，恶心，不想再见到她。我妹妹或许是对的，她跟我结婚就是为了身份，只不过伪装的很好。我他妈的真蠢，给人家当了一回搬运工。我想尽快解除这段可恶的婚姻，越快越好。”

室内环绕音响正播放着加拿大著名摇滚女歌手艾薇儿的《酷到骨子里》。卡罗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一边喝酒，一边愤愤地对斯蒂文说。

这是一套刚建成不久的独立房，室内的设计和物品的摆设，可以看出主人的艺术品位。正对着大门，有一个摆放物件的小格子，上面躺着一条石刻的蛟龙。地上，还有几个石蜡刻制的仿真南瓜。室内的整个色调的深色的，连冰箱、微波炉、洗碗机也都是黑色的，只不过有一种让人窒息的感觉。只有餐具柜里那套土白色的日本餐具，还有那个吊在餐桌上的大理石灯罩，让人感到一丝活生生的气息。

感恩节刚过去一周，室内处处还遗留着南瓜的味道。

卡罗被警察限定不能回家后，就借住在好友斯蒂文家。

其实，结婚才半年，他就已经开始感觉这场婚姻像一根系得太紧的领带，让他的脖子僵硬，呼吸困难。习惯了穿牛仔裤，休闲衣的他，穿上婚姻这套正装，令他走在生活的道路上有一种不自在的滑稽。至从第一次提到“离婚”二字后，阿桑娜的圣女形象在他心里彻底毁灭，他反倒觉得自己一下子轻松，像放出笼子的鸟。

卡罗从高中开始，就跟一帮同学一起吸大麻、喝酒。在加拿大，十八岁以下是不能买酒的，为了喝酒，他和那帮哥儿们不惜贿赂高年级的同学帮忙买酒，而那些高年级的学友也乐得在低年级的小朋友身上赚点小钱。

高二期间，他有了第一个女朋友，随后换了好几个，但从来就没有想过这辈子要结婚，这让他的父母感到很无奈。十八岁那年，高中差点没毕业，父母把他从家里赶了出去，绝不给他一分钱，要他每个月自己打工赚钱，双方的关系变得很紧张。

自从卡罗在中国旅游遇到了阿桑娜，他觉得自己遇到了圣女，这个圣女改变了他的世界观和价值观，让他不得不忍痛割舍那些抽烟、喝酒的爱好。他甚至想到了结婚，为自己圣女值得放弃生命中一些重要的东西。

当卡罗把自己的决定告诉父母时，简直让他父母如同听到惊雷巨响而大吃一惊，随后是从来没有过的兴奋，他们认定，能让他们的儿子改变初衷的女子，一定是一个非凡的女子，他们毫不犹豫地给予了他们发自内心的祝福。

嘉妮 · 发表于 2015-6-4 16:45

（十六）

“还记得第一次你带阿桑娜来我家参加感恩节聚会吗？”斯蒂文一边跟着电视机的荧屏玩打保龄球游戏，一边问卡罗。

每年十月份的第二个星期一，是加拿大的感恩节，原意是感谢上天赐予好的收成，家家户户都要聚会，吃火鸡大餐。

斯蒂文邀请了几家朋友一同去他家过节，吃火鸡。

斯蒂文是一个同性恋，身上有着比利时和德意志的血。祖籍是比利时，到他这里已经是第三代移民，父母退休后搬到西海岸温哥华，他在这里经营着父亲创下的房地产家业。偌大的房子，只住着他和小黑狗贝拉，偶尔他的妹妹会从温哥华来这里陪他住一阵子。

那天傍晚，天上飘着星星点点的细雪。爱城的雪是一阵儿一阵儿地下，昨天的一场大雪，经过一天的汽车碾压已经变成了冰，行车路上，如同行驶在玻璃上，沿途泼洒的防滑的小石子，随着汽车的行驶，跟原本洁白的雪混合在一起，已经变成了淤泥。

当卡罗带着阿桑娜到斯蒂文家时，恒瑞和他的太太马丽比他们先到一步，看样子他们跟卡罗都是很熟悉的朋友。

卡罗拉着阿桑娜的手，很自豪地给客人们介绍。

“哇，东方美人，早就想见到你了。”马丽热情的两只手端着安吉拉的肩膀，卡罗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安东和海伦夫妇带着三岁的儿子和一岁半的女儿到了，同另外几个单身男女一起进来，大家相互介绍，原本偌大的房子，一下子变得狭小起来。

餐厅的桌子上，摆了各种颜色的酒，一只巨大的火鸡放在盘子里，等待着他们蚕食。

宾客都到齐了，大家围坐在桌子边上，突然一下变得安静一起来。阿桑娜有些莫名其妙，她东张西望地发现大家都默默地低着头祈祷。她立马觉得自己有些尴尬。

吃过正餐，宾客们开始饮酒聊天，每个人都兴致勃勃，话题最多的还是冰球，有时还会有一些阿桑娜听不懂的玩笑。卡罗更是开胃大饮。

斯蒂文注意到阿桑娜一个人坐在沙发边上，手里端着一杯果汁，闷闷不乐的样子。

不一会儿，阿桑娜悄悄地拉着卡罗的袖子说要回去了，卡罗喝的有点多，他用手抚摸着阿桑娜的长发说：“亲爱的，你自己走回去吧，我还没喝够，哈哈……。”他继续往酒杯里倒酒，差不多完全把阿桑娜忘在脑后了。

卡罗醉醺醺躺的样子，把阿桑娜的眼泪都要气出来了，她一分钟也不能待下去了。最后，是斯蒂文开车把阿桑娜送回了家。

“你知道吗？那天在车上，我跟阿桑娜聊了几句。从那天起，我就有一种感觉，你们的婚姻长不了。”斯蒂文正做着一个要把保龄球抛出去的抽身样子。

“为什么？”卡罗很惊讶。

“因为她无法融入我们的文化，你没见她很无聊的愁容满面，而我们大家在一边聊得那么热闹？或许你根本就不应该跟一个中国女人结婚。”斯蒂文做了一个抛球的动作。

“住嘴！我喜欢中国的文化，我喜欢中国女人。只是我他妈找错了人，或许……。”卡罗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自己。

“中国的文化在很多地方跟我们西方人的文化是完全不同的，如果你要跟一个中国女人结婚，你首先需要做好接受她们的文化、传统和习俗的思想准备，有些地方，你也需要改变自己。你们俩都还没有准备好。”史蒂文说完这些，满脸显现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几分钟的沉默后，卡罗觉得斯蒂文说的或许有道理。阿桑娜来加拿大半年后，他们就开始吵架。
他想起来他们第一次说出“离婚”二字就是斯蒂文说的那个晚上。

那天，卡罗已经醉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最后连车都不能开回去，还是另外一个朋友送他回家。回到家里，阿桑娜已经睡了，卡罗性趣盎然地把阿桑娜拉起来做爱，卡罗嘴里的酒味让阿桑娜恶心，她坚决不从。卡罗从床上追到床下，再追到另外一件屋子，最后几乎是把阿桑娜强奸了。阿桑娜愤怒地说出“离婚”，然后开始收拾行李要回中国。可是当阿桑娜真的提着行李要走的时候，卡罗酒也醒了，一把将阿桑娜抱着，不让她走。

“算了，别想那么多了，咱们不如出去痛快一把。”斯蒂文关掉电视机说。

他们走出屋子，各自点燃了一只大麻，飘飘欲仙地打电话，叫上一辆出租车去了高速路边的一家男人俱乐部。

俱乐部的门票很便宜，只要五块钱，女人免费，收入主要靠卖酒和小费。室内灯光极暗，服务小姐打扮的很性感，态度极好地托着盘子走来走去地在桌子中间送酒。屋子中央是一个圆形的舞台，一根在荧光灯下闪烁的不锈钢管支撑在那里，一个瘦弱的女子在音乐的伴随下，开始一件一件地将身上仅有的短衫褪去，最后是一丝不挂。阴惨惨的灯光下，女子做着各种淫荡的姿势抱着台上的那跟钢管转动着，随着姿势的不同，台下响起了高低起伏的口哨声和淫荡的大笑声。舞台的四周有围栏，从四面八方扔到台上的硬币“啪嗒，啪嗒”地作响，还有的人在故意将硬币砸向那女人的私隐处，引来更多淫荡的笑声。

“他妈的，还是这里的女人刺激。阿桑娜在床上像就她妈的一条死鱼。”卡罗在返回的出租车上，还沉浸在刚才的刺激当中，他已经完全醉了。

kktam · 发表于 2015-6-6 00:39

坐等下文，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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